顾昀赶到医院的时候，赵启灵一脸颓废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漆黑的双眸黯淡无光。

“怎么回事儿？”

赵启灵猛地抬头，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声音都带着哭腔：“昀儿，我闯祸了。”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很浓，顾昀皱着眉，有点反胃。

这事说起来有点复杂，简单化来讲，就是赵启灵签了一份替身合同，需要与对方结婚两年。

顾昀太阳穴突突直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昀儿，你能不能替我......”

“打住。”顾昀抬手，嘴角刻薄的抿成一条直线，“你可以毁约。”

赵启灵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急得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昀儿，那可是五百万。”

顾昀性子冷清，平日里不苟言笑，给人一种不好亲近的距离感。但赵启灵认识顾昀十年，知道她这人吃软不吃硬，只能商量着来。

顾昀满腔怒火，撞上赵启灵泛红的眼睛，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冷静下来，顺势坐到赵启灵身侧。

“为什么？”

赵启灵知道顾昀这是有松口的打算，连忙把手上那张化验单递过去，解释说：“我怀孕了。”

跟之前那件事比起来，这事反倒显得微不足道。

“你打算怎么解决？”

赵启灵摇头，很老实的回答她：“我不知道。”

顾昀丝毫不意外她给出的答案，认识赵启灵十年，她替这姑娘收拾的烂摊子，比相机里的底片还多。

“这事交给我，剩下的你自己处理。”

赵启灵长长呼出一口气，手搭在顾昀肩膀上，说：“走，请你吃饭。”

顾昀被消毒水的气味熏得头晕脑胀，她推开肩上那只手，拒绝：“不用，我不饿。”

赵启灵也不勉强，顾昀的厌食症持续半年，始终没有好转。

顾昀的车停在医院对面的一家饭馆门口，赵启灵坐进副驾驶，规规矩矩系上安全带。

顾昀扫她一眼，直接把人打包送回家了。

一番折腾，就到了中午。

顾昀开车打道回府，准备睡个回笼觉，手机却突然传来两条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下午三点，悦咖见。]

[拜托。]

顾昀揉着眉心，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

十二点半。

还有两个多小时。

依照现在堵车的趋势，她想要回去补个觉，已经来不及了。

那股烦躁的劲儿又涌上来，顾昀惯性伸手摸烟，却扑个空。她这才想起来，出门太匆忙，忘拿了。

悦咖是三环一家咖啡馆，顾昀没有喝咖啡的习惯，所以对这家店很陌生。

她迟到了十分钟。

店里的音乐旋律很熟悉，是一首最近网络很火的轻音乐。

她目光打量一圈，定格在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身上。

只是个侧脸，线条硬朗。

头发剪的很短，有点像刚出狱的劳改犯，眼窝很深，被灰色衬衫遮盖的胸膛微微起伏。

大概是注意到不远处的视线，严楚拧眉，偏头看过去。

很瘦弱的女人，脸庞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她大概不了解这家店的规格，横冲直撞的走进来，无人问津。

她或许已经猜到他是谁，正朝他这边走过来。

“对不起，我迟到了。”

顾昀坐到这个男人的对面，她嘴上致歉，语气却没有什么诚意。

“你是赵启灵，赵小姐？”

顾昀顺势打量说话的男人，很普通的一张脸，谈不上耐看，却也绝对不难看，典型的大众脸。

他或许是这个男人的助理，顾昀想。

“抱歉，我是赵启灵的朋友，她今天有事，不能来了。”

“是临时有事，还是另有打算？”

这幅口气，摆明了是质问。

顾昀不答，沉眸看着他。

韩钊看向严楚，他老板没什么表示，似乎对赵启灵突然变卦的事，并不在意。

顾昀有点诡异的顺着男人的下巴，看了眼他的喉结。

所以，是个哑巴？

她的目光放肆又无所顾忌，严楚不悦的蹙着眉，抿抿唇。

“那个......”

“顾昀，我是顾昀。”

韩钊惊讶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你是那个摄影师，顾昀？”

“我今天来，是替赵启灵谈这件事的解决方案。”

顾昀忽略韩钊的问题，嗓音一成不变，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韩钊秒回神，有点严肃的问：“赵小姐知道违约的后果吗？”

顾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桌壁，发出沉闷的响声。

“违约？”

她歪着头，不怎么明显的笑了。

“赵启灵怀孕了，如果你老板不介意，可以考虑承认这个儿子。”

顾昀不怀好意的加深了这个笑容，不紧不慢的补上一句：“或者女儿。”

韩钊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严楚凌厉的视线扫过去，最终警告的看了眼顾昀。

顾昀了然一笑，有戏。

她抛下这颗炸弹，漫不经心的开始打量这家店的环境。

比耐心，谁先沉不住气，谁就是输家。

这期间韩钊与严楚用眼神交流，韩钊替他老板感到憋屈。虽然有名无实，但那也是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韩钊发誓，他有一瞬间看到他老板眼中的杀气。

不用问，他懂了。

“顾小姐，你没有看过合约吗？”

顾昀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她上午才被通知这件事，哪来的时间看那什么狗屁合约？

她的沉默，很好的给出了答案。

严楚看着顾昀，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女人，就这么自信，他会被她耍的团团转？

“顾小姐？”

顾昀抬头，对方显然不是那种，会把五百万放在眼里的人。既然不是执着于违约金，那应该就是需要一个女人。

”赵启灵暂时不准备打掉孩子，我需要一点时间，替你们重新找个合适的人选。”

“不行。”

韩钊拒绝的很干脆，这件事已经拖延太久，最低限制是明天。

换句话说，在明天之前，他老板的婚史状态，必须从未婚改成已婚。

“顾小姐，这件事的期限是明天。”

“你在强人所难。”

韩钊很有诚意的递过去一份文件，压低声音：“顾小姐，据我所知，你还是未婚。嫁给我老板，有很多好处，包括你的厌食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