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赞不是一个人，他身边站着严楚。

对严楚，赵启灵是有点怕他的。

这男人身上，永远带着生人勿扰的气质。

陈赞笑着迎上前，问：“刚起床？”

“是啊。”

“顾昀呢？”

赵启灵抬头，见严楚也跟着看过来。

她有点怵他的眼神，又把头低下了：“还没醒，可能昨天睡得晚吧。”

严楚和陈赞同时皱眉，顾昀是个作息时间很规律的人，她通常醒得很早，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

“怎么了？”

陈赞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贴近她耳边小声说：“我准备去小卖部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赵启灵点头，说：“也好。”

严楚抿唇，抬步往蒙古包走。

顾昀果然还没醒，她闭着眼睛，睫毛像刷子，长而密。

严楚居高临下看着她，从眉毛到眼睛，一路延伸到鼻子，最后落到她泛白的嘴唇。

严楚伸手，碰了下。

顾昀敏感的皱着眉，下一秒，睁开眼睛。

无声对视。

顾昀掀开被，半侧手臂有点麻。

“有事么？”

她声音很哑，不是刚睡醒后的沙哑，而是一种病态的嘶哑。

顾昀觉得嗓子不太舒服，轻咳两声。

严楚盯着她，用手机敲出一串文字。

[我有事离开几天。]

顾昀扫了眼，说：“我跟你去，方便么？”

严楚点头。

顾昀抬手看了眼表，八点半整。

“格木的弟弟在不在？”

[嗯。]

“给我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

[好。]

她说完，把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扔给严楚，拎着相机出去了。

苏澈正做饭，见顾昀拎着相机进来。

“拍了不少好东西吧？”

“没几张。”

“吃过饭让格桑带你去骑马，来这里的游客，哪个都是满载而归，我总得让我的客人满意。”

“我有事，一会儿走。”

苏澈抬起头，看着她：“你一个女娃子，如果没什么大事，还是跟同伴一起走。”

这人是好意，顾昀知道。

她礼貌的冲苏澈笑了笑，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格桑在吗？”

“他应该在萨满湖那边喂马。”

“谢谢。”

“不客气，有空再来玩。”

顾昀点头，说：“好。”

她朝着萨满湖的方向走，湖边的草丛聚集几匹马，精神抖擞。

格桑坐在湖边，赤着脚。

气温原因，他热的满头大汗，汗珠顺着脸庞一路延伸，把黝黑的皮肤衬得发亮。

听见脚步声，格桑回头。

“你好，欢迎来我家做客。”

他的汉语发音和苏澈一样标准，应该是苏澈教他的，这两兄弟不亏是亲兄弟，连性格和说话的语气都那么相似。

顾昀走近格桑，坐到他身边。

“想请你帮个忙。”

格桑目光落到她的相机，指了指：“要我配合你，拍几张照片吗？”

不等顾昀说话，他憨厚的笑了。

“陈哥人好，他替你说了很多好话，夸你拍照技术是专业的。”

“谢谢。”

顾昀提着相机，她摆好姿势，对准坐在湖边的男人。

他脚掌很宽，和他的皮肤一样黝黑。

蓝天白云，绿草骏马，散发着热血与活力的年轻壮汉。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格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拍照，镜头下他显得很拘谨，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腿上。

“放松。”

“头往左转一点。”

“......”

格桑乖乖配合，逐渐适应了这种感觉，他按照顾昀的调整，摆出陌生的姿势。

“可以了。”

顾昀把相机递给他，说：“看看。”

格桑松了口气，手捧着相机。

顾昀回去的时候，严楚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辆越野车，很旧。

他沿着草原往北边开，顾昀的视野始终是辽阔无迹的绿草，她推断不出这条路一直走下去，能走多久。

经过一片村落，严楚没停。

顾昀从包里掏出一罐旺仔牛奶。

严楚扫了眼，手握方向盘转了个弯，突然换个方向。

越野车爬上山坡，又极速下坡。

前方视野有个蒙古包，外面一群人像是在野炊，穿着少数民族的服装，各个欢声笑语。

严楚下车，走过去。

顾昀看见他从钱包掏出一沓红色钞票，递给一个老大爷，对方热情的塞给他两只烤羊腿，还倒了碗马奶酒。

是草原正宗的马奶酒，严楚还记得这酒的后劲，下意识想推回去，后来不知想到什么，又接了过来。

顾昀盯着他的方向看，发现严楚虽然是个哑巴，却不妨碍他和人交流。

那两只热气腾腾的烤羊腿，顾昀只吃了半只，像嚼蜡一样吞进肚子里。

因为感冒的原因，她失去味觉。

严楚把剩下的烤羊腿吃完，递给顾昀装着马奶酒的大碗。

顾昀看着他，没接。

她知道这酒能让她好受一点，但顾昀实在享受不了，这种混合着奶味的酒。

结果她还是喝了两口。

有点辣。

实际上是特别辣，奶味和酒味都很浓，顾昀是因为暂时没有味觉，才觉得这种酒没什么味道。

天黑后，顾昀睡着了。

车里开着暖气，这辆越野车虽然破旧，该有的东西都有。

严楚找了个落脚点。

这片村落很穷，地理位置偏僻，前方就是无人区。

招待他们的是村长。

顾昀还没醒，被严楚从车里抱出来，一路进了蒙古包。

条件有限，严楚今晚睡车里。

隔天，下了雨。

顾昀的感冒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有严重的趋势。

天气乌蒙蒙的，不见阳光。

村长的女儿替顾昀熬了碗姜汤，还放了红糖和枸杞。

顾昀捧着碗，说：“谢谢。”

临走前，村长给严楚准备了牛肉干和马奶酒。

他给村长的钱，村长没接。

顾昀觉得村长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他确实没有地方花。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或许温饱比财富更重要。

前方是无人区。

越野车疾驰了两个多小时，停在一片蒙古包的区域。

“这不是无人区？”

严楚把车停稳，用手机敲字。

[还没到，也不远了。]

顾昀于是知道，严楚之前是来过这儿的。

他对每个方向每条路都很熟悉，哪怕这里的蒙古包和村落都长得一模一样，不容易分辨。

方向感很差的人，会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