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9章

来到凯哥厂里，看到他正在后门擦着新买的小四轮货车，我把三轮自行车停在他边上:“哥阿，这车够雅！”

“料阿系迈雅，我爱买依做尼？”凯哥转身一看是我，立马伸手拍了拍车顶，笑问:“怎样？”

“浪险死！”我竖起大拇指和他飙起潮汕话，然后围着小货车转悠一圈，笑问:“雨燕告诉我，开汽车需要证件，你有证啊？”

“你这不是废话？”凯哥翻了翻白眼，又有些疑惑:“你这个时候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听到凯哥询问，我犹豫几秒，有些尴尬的抬头看向他:“哥，我想把早上雨燕给你的那笔钱拿回来。”

“拿回去？”凯哥楞了楞，有些不解:“雨燕不是说你已经同意了吗？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急需用钱？”

问完不等我回答，凯哥又接着说道:“阿秋，这房子买下来，对你今后只有好处，绝对没有坏处。这也就是我那兄弟要在国外定居，如果换别人是肯定不会卖的。你现在要是不买下来，今后绝对会后悔！”

“我知道，但是我现在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我苦笑说道:“哥，你也别问为什么，我也不会说，更不会后悔，因为如果没有了她，就算是赚得万贯家财，我也不会快乐。”

“她？是不是雨燕出事了？”凯哥说完又摇摇头:“不能啊，中午在我这回去的时候，她还好好的，不可能有事。阿秋，到底发生什么了？”

“哥，你就别问了。”我并不打算告诉他原因，有些事情自己承受就可以，何必说出来让更多的人担心？我也不想博取同情，更不想把雨燕的事情让人知道。

“你把钱给我好吗？”

凯哥听完接连深吸几口气，压下心中的火气，盯着一脸倔犟的我，半响无奈一叹:“无吕变，吕爱做尼住做尼吧！”

一句没你办法，你要怎么样就怎样吧。让我心中即是感动又是愧疚，我知道为了能够让我买下这房子，凯哥在中间肯定付出不少力气，但现在因为我一句话却付诸东流，他生气是理所应当，可我也没办法啊。但凡有点办法，我又怎愿意断送自己的前途？

可没办法！

而且只要雨燕能好好的，为此我愿意付出所有。

他走进厂里，再次出来手里多了个黑色塑料袋:“一万八都在这里面，数数...”

“不用。”我笑着拿过钱，满怀歉意的说道:“哥，对不起...”

“行了，你为人我还能不清楚？但凡不是遇到什么重大变故，你决定的事情九只牛都拉不回来。不过阿秋，我希望这事你要慎重考虑一下，这边我也先帮你拖段时间，让我那兄弟再晚几个月回来，等你渡过难关后，我们再做决定。另外...”

说到这里，凯哥双眼饱含真诚的看着我:“另外，我希望你能真心把我当哥，有什么困难别自己扛着。”

“好。”我深吸一口气，眼眶有些发红的重重一点头:“哥，那边还有事情，我先走了。”

我不敢再继续呆下去，深怕忍不住把心里的苦诉说给他听。

告别凯哥，我并没有回家，先是到菜市场把晚上的菜买好，又交代卖猪肉的老板，明天给我留两斤羊排，然后又到对面的床店定做一张木床，顺道按照雨燕的身高买了几身女式冬季衣服和一顶针织保暖帽以及手套...

老板见我身上穿的衣服，问我不给自己买几身吗？

我笑着摇摇头，说了句家里有之后就结账离开。

实际上我就两套衣服，而且还是凯哥给我的旧衣服。我也想要试一试穿新衣服的感觉，然而想到接下来还有许多地方需要花钱，我只能压下这个念头。

不是没钱，而是不舍得。

回家的时候顺路拐到老医师交给他一万块，得知明天可以过来取药之后，我就起身离开。回到家里，先把菜放到厝后灶台，然后把衣服和其它保暖的东西搬到二楼，看雨燕正在熟睡，我把东西放下后就转身下楼煮饭。

原本需要半个小时就能做好的饭，我特意拖延到一个半小时，六点的时候，一锅瘦肉粥外加一盘酱油鱼和青菜端到楼上。

“雨燕...”我轻声唤醒她，等她睁开眼眸后，笑问:“感觉怎样了？还疼吗？”

“不疼了。”雨燕笑着摇摇头，脸色依旧苍白的她，笑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只要温度够，疼痛感基本没有。”

仿佛是在怕我不相信，说完这话后，她就要掀开被子坐起来。

吓得我连忙摁住她肩头:“别，你半躺着就行，我把粥拿过来喂你。”

说完不等她回答，我伸手扯过第二张被子，叠成一团放在她背后的墙边，然后扶着雨燕躺下。

她默默地享受着他这关怀备至的照顾，眼神越发温柔:“躺这样我能自己吃，好吗？”

“能吗？”

“嗯。”她重重一点头。

“那好吧...”我返身打来一碗瘦肉粥，直到确定她真的能自己吃，这才拿起另外一副碗筷，把锅里的瘦肉瓢到一边，只打米粒和米汤。

雨燕看到这一幕之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瘦肉，双眼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了几转，还是没能忍住顺着眼角滴到碗里。

本来很香的一碗瘦肉粥，这会儿却变得苦涩至极。不是粥苦，而是心里苦！

他不喜欢吃肉吗？

不，是因为他舍不得吃，想把最好的留给她。

雨燕怕被他看到自己再哭，只好捧着碗低下脑袋，默默地扒拉筷子，温热的米粥伴着滚烫的泪水一点点下肚，暖暖的温度在胃里散开，温暖着她的心。

这是她吃过最艰难的一顿饭，不是难吃，而是因为难受，尤其是他为自己挑鱼刺，把鱼肉夹到自己碗里，然后他却啜着鱼骨头的样子，以及吃完饭后，当他拿出几套为她买的衣服和保暖帽以及手套，他那满脸欣喜的表情，更让雨燕觉得心在滴血。

她很想大吼一句，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可话到嘴里却又说不出来，因为她眷念这种温柔，享受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痴迷这种令人心醉的幸福。

可一边她又看不得他受苦受累，只要一看到他把最好的让给自己，而他自己则吃着最差，穿着最旧衣服，却依然笑容满面，毫无怨言的样子，雨燕就感到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