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突然多了个同班同学，陈若曦内心是不怎么排斥的，反正她在这个班里待得无趣，谁来不是一样，她才不会去在乎。

可是当这个人变成自己专职保姆的时候，这种状况就一下子改变了。

一大早，陈若曦看着方林穿上跟自己一样的校服，忍不住撇了撇嘴角。

“走了，大小姐，咱们该去学校上课了。”方林笑的灿烂，“我还是第一次上学，大小姐能跟我说说是什么感觉吗？”

“哼！土包子！学都没行过，你凭什么给我当保姆？”陈若曦一如既往的毒舌。

“就因为我土啊。”方林脸皮千锤百炼，哪里会被刺到，他恬不知耻的笑道：“红花还需绿叶衬，在大小姐身边做一个绿叶，我至少还是合格的。”

“懒得理你。”陈若曦拎起书包走出门去，方林笑着紧随其后。

收拾碗筷的钱老伯看着这一对活宝离开，老脸笑得仿佛一朵盛开的菊花。

方林说他是第一次上学，这话倒是不假。

第一次来到学校，第一次坐进教室里，方林看着周围同学投来的好奇眼光，心里突然有些局促。

可是这种局促在第一节课开始的时候，就一下子消失了。

拜托，小学课程……方林哀嚎一声，干脆趴在桌子上装死。

可见重生未必都是好的，自己觉得很简单的东西却要装出一副认真的模样学习，这种煎熬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反正方林不是这种强人。

算了，反正钱老伯有言在先，不闹的被退学就好。方林干脆把笔夹在鼻子下面，抱着脑袋向后靠在桌上。

然而这副坐姿自然是不能被授课老师接受的。

“砰砰砰！”老师猛地敲了敲桌子，脸色阴沉的看着方林，“那位同学，请你坐好了，你不学不要影响其他同学！”

方林左右看了看，确定是在叫自己，他看到坐在前面的陈若曦扭过头来朝他挥了挥小拳头，于是笑道：“老师，我知道了，我今天第一天上学，不懂规矩，下次一定不会再犯了。”

老师愣了愣，见方林认错态度良好，也就没有追究。

继续上课，陈若曦突然朝后扔了个小纸团，刚好落在方林桌子上，方林抬起头，刚好看到陈若曦对着他做鬼脸。

打开纸团，上面只有三个奇丑的字：你真怂！

或许站在不良少女陈若曦的角度来看，方林刚才认错确实是有些怂的，但方林哪里会跟她一般见识？被说了怂之后，干脆就一怂到底了。

第二节课学的是音乐，虽然方林还算蛮喜欢音乐，但是这绝对不代表他就喜欢听一整节课的童谣……

于是一节课下来，直把方林无聊的翻着眼睛看天花板，一脸的生无可恋。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太浪费时间了。方林想着，于是在中午的时候，干脆跑出了学校，陈若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抬了抬下巴。

本小姐至少还能做到老实待在学校里，这家伙却连一天都撑不下来，太逊了！

然而，下午上第一节课的时候，方林却回来了，不光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本书。

陈若曦看在眼里，眼前一亮。

上课看个课外书什么的，也是她陈大小姐时常用来打发无聊时间的方式之一，可是她凑到方林跟前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失去了兴趣。

《世界美术名作二十讲》？什么破书！

可是当陈若曦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看到方林书桌边放着几颗黑色带壳的坚果。

“啊！”陈若曦怒吼一声，“你这混蛋，居然偷吃我的香榧！”

“什么？”方林愣了愣，接着看到陈若曦直勾勾的盯着桌上那几枚坚果，恍然道：“你说这个？”

“哼！拿过来！”陈若曦伸出了手。

“哦，原来是给你的，我还以为是钱老伯给我的呢。”方林挠了挠头，从把桌上那几枚香榧放进陈若曦手里陈若曦哼了一声回了自己座位，方林笑了笑，把手伸进了裤兜口袋里，口袋里是今天早上钱老伯特地嘱咐他带的香榧，还有足足一小包。

不能多吃呀，丫头……方林笑得意味深长。

早上一起上学，下午一起坐车回家，方林和陈若曦俨然成了一对兄妹。

刚开始陈若曦还有些不习惯，可久而久之也就适应了，方林话不多，做事也得体。更何况还对她蛮照顾的，上学陪她上学，放学陪着她疯，倒是完美的演绎了玩伴这个角色。渐渐地，陈若曦也接受了自己这个专职的男保姆，甚至还很享受方林对她的照顾。

于是，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陈若曦跟方林打成了一片，这丫头上课睡觉玩闹，方林则安安静静看书，俨然成了这个班的一对不良少年组合。

然而令老师们惊讶的是，这个每逢上课必看其他书的家伙，每次考试却都是满分！

这个世界上是有真的天才的，这一点上老师远比其他人的认知更深。

久而久之，老师们也就跟对待陈若曦那样，干脆不管方林了。只不过不管陈若曦是因为她的背景，而不管方林则是因为这家伙太过逆天，老师们大致上已经把他当成了那种百年不得一见的神童，觉得完全不用自己去管了。

方林也乐得自由，不过成绩太好，却招来了陈若曦的不满，这小姑娘其实想法也很简单，大家都是在玩，凭什么你每次考试都是第一，我却总是最后一名？

这不公平！

正翻看着一本好不容易买来的美术著作，方林突然感到光线一暗，抬起头来刚好看到陈若曦鼓着嘴恶狠狠地看着他。

“怎么了？我的大小姐？”方林笑了笑。

“为什么你每次都考满分？是不是作弊了？”

作弊？方林嘴角扯了扯，小学课程老子还用得着作弊？虽然这么想着，但他还是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这丫头大概是心里不平衡了。

方林想了想，说道：“其实挺简单的，我只是先把课本看完了才看课外书。”

他说这话无非是想引导陈若曦多看看书，却没想到这丫头根本嗤之以鼻。

“信你才怪！”陈若曦甩甩头发回了自己座位。

没一会儿，一个纸团丢了过来，陈若曦打开一看，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一句话：“既然大小姐不喜欢，那我下次考的差点好了。”

陈若曦愣了愣，扭头看方林，却发现这家伙早就埋下头专心看书了，当然，还是课外书。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时光飞逝，总不给人回味的余地。

钱老伯还是要走，一次吃饭的时候他公布了这个消息，陈飒点头答应，陈若曦却不干了，饭也没吃一个人跑回了房间。

那一天陈若曦哭的眼睛都肿了，红彤彤的活像两颗桃子。方林温言安慰，换来的却只是陈若曦的一通臭骂，大致意思方林听得懂，无非就是责备他。在这丫头看来，如果方林不出现，钱老伯就不会离开，却不知道钱老伯早就去意已决。

面对陈若曦的无理取闹，方林没有解释，默默背下这个锅，陈飒看在眼里，微微点头，走出门去悄悄跟老钱说了一句话，“老钱，你挑的人不错。”

房间里传出来的是钱老伯苍老而欣慰的笑声。

……

接下来一段时间，陈飒一如既往的忙，很少有时间回来，但是每次回来都会跟两个孩子待在一起，对方林甚至比自家女儿还要好，这让方林有些摸不着头脑，也让陈若曦醋意大生。

钱老伯更加老了一些，身体也开始衰弱起来，早上给两个孩子做饭都有些勉强，方林看在眼里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每天早上做饭的活被他接了过来。

钱老伯也乐见其成，第一次吃这个十四岁少年做的饭，让钱老伯乐的眉开眼笑。

几天之后，钱老伯终于还是离开了陈家别墅，走的时候只带了几件衣服和方林这些日子刻的几尊木雕。

那天之后，陈若曦似乎也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只是偶尔会要求陈飒带她去钱老伯的老家，一起探望这位陪伴了她十年的老人。每一次方林都陪着，而且都会带上新刻的木雕。

同样在这段时间里，远在沪市的尹乾程积极配合治疗，身体状况改善了不少。期间也有几件佳作问世，虽然比不上那件堪称尹乾程最高成就的洛神像，但是在同层次里，已经罕逢对手了，几次展览会，尹乾程都是魁首，木雕大师的名声响彻大江南北，人人都知道沪市出了一个了不起的木雕大师，人物木雕巧夺天工。

而同样是做木雕，林海市老街的那个不起眼的木艺店里，石桑坐在店门口，对这这条被大部分人遗忘的老街默默雕刻。

有了方林的接济，他对日子好过许多，于是专心致志的把所有精力投入到了木雕中，木雕刻了一屋子，刻刀用坏了好几套。

唯天下之至拙能胜天下之至巧，他对方林这句话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