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面被晒得很暖和，虽然硬了些，但总会比大冬天里的要好，楼无鱼也不想把小姑娘放下，她的身子又香又软，楼无鱼也想一直这样抱着，可如果他要没命了就没有办法再去抱起其他女人了。

——一世的安乐自然要比片刻的享受重要的多。

楼无鱼的手背挨着墙壁，把小姑娘的身子靠在墙边上。阳光正对着她，楼无鱼蹲到他旁边，攥着她的手，取出了那几根闪闪发光的银针，她的手也很光滑很细嫩，是什么会让这样的一个小姑娘来杀人呢？难道最美的和最残忍的天生就会发生再一起？

楼无鱼手一挥，只听到银针破空尖锐的声音，不见银针的影子。他也靠着墙坐下了，面对着温和的阳光。他长长地舒了口气问道：“你多大？”

小姑娘微阖眼帘，叹了口气道：“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楼无鱼笑道：“因为你觉得我要问你的，我差不多猜得出来。”

他又接着道：“你对我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小姑娘冷笑道：“失望，我当然失望，你还好好地活着，而我的希望是你死，死成一滩烂泥，被别人做成人肉馅的包子，再进狗的肚子里，然后再被狗拉出来，那就成了真正的一坨狗屎！”

楼无鱼苦笑道：“你年纪不大，想法倒是挺狠毒的，那你现在落到了我手里，你希望我把你怎么样呢？”

小姑娘道：“随便你，要杀要剐就快点，别在那里啰里啰嗦的，别以为每个女人都会喜欢你，你在我眼里就是一坨奇臭无比的狗屎。”

她冷笑一声，道：“不对，你连狗屎都不是！”

楼无鱼冷冷道：“你只是来杀我的而已，为何要这样骂我？”

小姑娘道：“怎么，生气了？我还以为你楼无鱼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这就不行了？这就怒了？有本事你咬我啊，有本事你过来吃了我啊，我谅你也不敢！”

楼无鱼怔了怔，忽然笑道：“你也不是个人，你简直是妖精。”

小姑娘喃喃道：“那你还不快来杀了我这个妖精，好为民除害？”

楼无鱼道：“你骂我想要惹怒我，就是希望我杀了你，你希望我杀了你，我就偏不杀你，我要把你留着。”

小姑娘没法动，只好斜着眼睛，死死地盯这楼无鱼。她道：“你留我有什么用，还是把我杀了来的干脆。”

楼无鱼笑道：“把你杀了多可惜，不如……”

他故意把她身体裸露的地方都看上了一眼，道：“不如我把你娶了，以后日日夜夜都跟着我，你觉得怎么样？”

用来吓女人的招数，无疑的这招是最好用，也是最有效的法子。

小姑娘突然地嫣然一笑，道：“好啊，那你娶我，你可别后悔，最好你现在就娶了我，有本事的话，你就在这里就要了我。”

她眨眨眼睛，接着道：“你要是不敢了，就让我杀了你，再拿去喂狗，而且还要喂给母狗。”

楼无鱼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了看小姑娘，他一直以为水小秋是说话最让他头疼的一个，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说话可以让他想逃跑。他当然得跑了，不会在这里和她发生什么事，也不想被杀，更不想被她拿去喂母狗。

楼无鱼刚起身，小姑娘就对他吼道：“你不要脸！”她明明是想杀了别人，自己说话时就好像自己是受了委屈的那一个。

楼无鱼回头道：“我的脸就在我头上，我怎么会不要？”

小姑娘道：“那你说话不算数！还怎么还配在江湖上行走？”

楼无鱼笑道：“如果我说话算数，那我肯定连路都走不了了，你说是我的命重要还是话重要？”

小姑娘啐了口唾沫，没有力气，唾沫落到了她的胸脯上，她道：“你这样的根本不算是个男人！”

楼无鱼憋住没有笑，淡淡道：“你不是说我连坨狗屎都不如吗？你还在乎我是不是个男人？”

小姑娘冷笑道：“楼无鱼，你可真够无耻的，你简直无耻至极！”

楼无鱼道：“那为了表明我是个男人，我又该怎么做呢？你这样骂一个人，你又觉得这个人要怎么做才能是个人呢？”

小姑娘嘴唇在动，嗫嚅着，没有说出话来。

楼无鱼笑道：“你还小本应该在家里学学女红，插插花，弹弹琴，何苦要受这等的罪过。”

小姑娘厉声道：“用不着你来讽刺挖苦我！”

楼无鱼道：“那好，你讨厌我，我走就是。”

楼无鱼走出了三步，小姑娘又大叫了起来：“楼无鱼，你回来！”

楼无鱼站住，但没有回头，因为没有让他回头的理由。

小姑娘嗲声嗲气道：“你就忍心把我丢在这里啊！”

楼无鱼笑道：“你也会害怕？欺负你的那个人恐怕也是你们自己的人吧，既然这样，把你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的？”

小姑娘道：“万一呢？万一有人过来看到我这样，要是……要是……”

楼无鱼笑道：“要是什么？要是再被别人给欺负了怎么办？”

小姑娘冷冷道：“楼无鱼，你别得意忘形了，你今天要是把我丢在这里我要是让别人占了便宜，我就会杀了那个人，再把他的头给割下来送给你下酒。”

楼无鱼脸色突变，头皮发麻，背脊有些发凉，肃然道：“你很喜欢杀人？”

小姑娘道：“你要是不想多牵连几条人命，就快把我的穴道解开。”

楼无鱼目光闪动，忽然又笑道：“我一定要相信你？”

小姑娘悠然道：“信不信由你，我告诉你我今日来杀你没有后手，这里除了我以外没有别的人，你不可能没有发觉，像我这样的身子天底下还没有哪个男人不愿意看的。”

楼无鱼又看了她的身子一眼，她说的没错，没有哪个男人不想看，就算是个太监也会忍不住。就算是柳下惠也是会看她一眼的。

楼无鱼摇摇头，解开了穴道，小姑娘“啊”地一声，捂住了小腹。这是血脉初通时动用真气的后果，调动真气当然是为了在楼无鱼给她解开穴道的那一瞬间给他来个措手不及，只是她又伤到了自己。

楼无鱼笑道：“你还是太调皮了。”

小姑娘嘶声道：“怎么回事？你对我动了什么手脚？”

楼无鱼道：“没什么手脚，只是我的点穴和解穴和别人的不同而已，你要是想趁我给你解穴的时候来置我于死地，就必须要忍住这犹如掏肠破肚的疼痛才行，现在看来你好像没有什么忍受力。”

小姑娘压住气息，咬牙道：“卑鄙！”

楼无鱼苦笑道：“我卑鄙？我又没有像你这样设个套杀我，我还成了坏人了，你们这些人真是不可理喻。”

小姑娘呻吟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楼无鱼点点头，低头苦笑道：“我几个时辰前才听说刺杀我得命令已经撤除了，没想到她还是骗了我，”

小姑娘道：“她？是杨婷婷？”

楼无鱼道：“是。”

小姑娘冷笑道：“她没有前你，她来杀你的命令现在改成了我的任务。”

她一面带着讽刺地笑，一面脱光了上衣，赫然有一朵梅花印在她的肚脐眼！

这并没有让楼无鱼有多惊讶，意料之中的事情谁也不会太吃惊的。只是她为什么非要脱的精光来展示这样一朵并不怎么好看的梅花？她为什么要那样笑？

楼无鱼苦笑道：“你没有必要给我看这个，我看过，也知道你们的印迹是什么样子的。”

小姑娘冷冷道：“谁说我是给你看印迹的？”

楼无鱼轩眉道：“那你想做什么？难不成你这样就把我给吓死了？”

小姑娘还没等到他说完就一把抱住了他。没有了衣服的阻碍她的身子更香更软了。

楼无鱼的手也放到了她的后背，天气很暖和，她的后背出了一阵冷汗。

小姑娘嗫嚅道：“我没法杀你，你也不想杀我，那你就……你就要了我……要了我，也好别让我白白地在这世上走一回，让我做回人……我再去死。”

楼无鱼身子一震，抱着她的肩膀，道：“你说什么？”

小姑娘黯然道：“我是过不过明天的，说不定明天早上的太阳都见不到了，我活了十七年，就没有一天开心过，快活过，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让我快活一次……就一次。”

楼无鱼道：“你是说你杀不了我，你也会死？”

楼无鱼对这些事情实际上是很清楚的，只是他在香玉楼又看见了杨婷婷，杨婷婷还活着，他也就没去多想了，现在听她这样一说，他不得不生疑。

小姑娘道：“嗯，我要是失败了，就会被腰斩。”

腰斩！这是何等残忍的刑罚！

楼无鱼道：“你们失败的人都会被腰斩？”

小姑娘道：“不是，只有我，只有烙印在肚脐眼的人。”

突然她又捂住了小腹，而在楼无鱼后脑勺有丝阴冷的寒意从他背上落下。

楼无鱼怔了怔，叹息道：“你还是在骗我。”

小姑娘这次捂得更紧，叫声更痛苦。

楼无鱼淡淡道：“你想先激起我的同情心，让我放松戒备再出手，你很聪明，我也的确上了你的当了，只是我忘了告诉你，你再我给你解穴后的一个时辰之内是不能用内力的。”

他微微一笑，接着道：“你或许可以在银针上喂上毒，这样只要轻轻地往我的肉里一刺，我也就没命了，看来你是想让我没有任何活命的机会了。”

小姑娘疼的只有尖叫，像是一个快要生产的孕妇，她好不容易才挤出句话：“我没骗你，不杀了你杨婷婷她是死定了！”

她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

楼无鱼人生中第一回遇到两个长相相同的姐妹，也要见证了她们的死亡。

还没有到门口，楼无鱼就以掌力击破了门，一进门就看到了赤裸着满身血污和伤痕的杨婷婷。

楼无鱼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杨婷婷的手被麻绳捆着，她双手被麻绳捆着，她的头无力地垂着，身子也在半空轻轻地摇晃着。

又是一掌，掌声呼啸，麻绳断裂，楼无鱼翻身一跃。杨婷婷躺到他怀里，气若游丝，她的血也染上了楼无鱼的白衣，她的脸也像白衣一样，比白衣还要白。

人已似鬼，还没有成为鬼。

杨婷婷在临死前睁开的眼睛，最后一眼见到了楼无鱼，最后发出的声音是叫了楼无鱼的名字！楼无鱼再叫她时她已经永远听不见了。

死亡，死亡是正常的。正常的死亡不会有多么的伤心。不正常死亡会引发愤怒和仇恨。

楼无鱼也不会例外。

杨婷婷身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是鞭伤，而且每一鞭的力度和方法都不一样，简直是乱七八糟。

“她的死法就是被这样折磨死吗？”

忽然地，衣袂飘飘，十二个白衣如雪的女人从二楼各个房间里掠出，身法迅疾，如同流水，叹为观止。

她们的来临仿佛是一群纯洁的仙女下凡，她们打扮得像仙女，长得也很像仙女。

她们的身段妩媚，笑得比身段还要妩媚。其中一个施施然走过来，躬身道：“公子来了，我们在此等候多时了。”

楼无鱼冷冷道：“等我，你们也想来杀我？”

那女人道：“公子多虑了，小女子们自知不是公子的对手……”

楼无鱼道：“怎么，你们想来送死？”这只是恫吓，他不想杀死别人，可在这种时候他不喜欢别人来打扰他。

那女人后退一步，勉强笑道：“公子只怕也舍不得杀我们。”

楼无鱼冷笑道：“你可以来试试，就可以知道我舍不舍得了。”

那女人笑容冻结了，即使是恫吓她们也不会其中的虚实，楼无鱼只是想让她们识趣点，快点离开。

又有一个女人站了出来，这个女人的嗓音很大，官话说的半生不熟的。她说的是蜀话：“我们来是客客气气的来，又没有惹到公子，公子不必那这话来吓我们。”

楼无鱼沉吟道：“人不是你们杀的？”

那女人道：“不是，我们一来就看到了这女孩子被吊在这里。”

楼无鱼道：“那你们来这里就是为了等我？还进了别人的房间里等？这地方你可以随便进来？”

那女人微笑道：“公子对我们好像不太相信。”

楼无鱼道：“你要我相信你们什么？”

那女人道：“相信我们不是杀这位姑娘的人，公子想来也看得出，我们的武功并没有那样差，就算是要杀人，也不会留下那样的伤口。”

她看了看楼无鱼，接着道：“我们随便来这里，公子也是随便来。她们这里床很舒服，所以我们就休息了一会，一个房间只有一张床，我们不也就一人一间了嘛。”她这句话说的像是在撒娇。

楼无鱼沉默良久，缓缓道：“你们来的时候没有遇见这里的人？”

那女人柔声道：“没有，如果有，她们现在就也成了尸体。”

楼无鱼看了她一眼，目光如同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