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缝店就在客栈往前走的街对面，水小秋和柳还玉出了裁缝店就有一个声音呼喊了声水小秋的名字，那声音柔和，亲切，兴奋。

之后又有一个声音也在呼喊她，这个声音连连叫了她三声，亲切至极，兴奋至极，可这个声音并不柔和，而是一种粗犷和豪迈。水小秋听到这声音后，脸上也露出了短暂的高兴，突然敛起笑容，变为不安的慌张和俏皮的讨厌。

她似乎很想把发出第二种声音的人一口一口地吃到肚子里去。

柳还玉第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个死皮赖脸的酒鬼，可恨又可爱的水小春。

水小春和上官琴正站在客栈的对着的街面上。水小秋很快记起了第一个声音，也看见了上官琴，她急忙地跑了过去。

柳还玉在原地望着水小春怔住了。

“他？他怎么和水小秋认识？他旁边的那个女孩子又是谁？他还会认得我吗？”

水小秋笑道：“琴儿，你们怎么也来了？”

上官琴柔声道：“是神鸽帮的消息啊，说冯玲儿在七安城。”

水小秋笑声戛然而止，喃喃道：“他们的消息倒是还真准。”

水小春轩眉道：“什么？”

水小秋像个老姑婆似的瞪了水小春一眼，才嗫嚅着道：“冯玲儿她现在就在这家客栈里。”

水小春道：“你这丫头，你该不会是拿我打趣的吧！”

水小秋冷笑道：“你是那么有趣的人吗？”

水小春听她一说完就想冲进客栈里，还没等他冲一步他就停了，柳还玉已经莲步走来，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她微笑道：“喂，酒鬼！”

柳还玉的微笑当真是可以令男人心醉神迷的，她的那双桃花眼里情思缭绕，如云如雾，可水小春不是记性那么好的人。

水小春怔了怔，恍惚了一会儿，淡淡道：“你是……”

柳还玉笑道：“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你是谁，可我们是见过面的，你不记得了？”

水小春想说话，说不出口，想摇头，又不好意，想点头，又不敢，他就在那里什么不表示，出神地盯着柳还玉。

上官琴温柔地笑道：“这姑娘是谁？”水小春以为是在问他，他说不出，反而脸红了。

柳还玉笑道：“我叫柳还玉，你是上官琴？”

上官琴微笑道：“嗯！柳姑娘你好。”

柳还玉媚笑道：“小秋把你叫琴儿，不如你直接叫我玉儿好了？”

上官琴微笑着叫了她一声，这样爽直的女子正是可以和她们这些人为伍的。

水小春也重复着念了一遍柳还玉的名字，他以为自己能记起来什么，然而他对于这个名字是陌生的，对于人也是陌生的，一点儿迷糊的印象都没有。

柳还玉道：“酒鬼，你记起我来了？”

水小秋道：“你还是别让他记起你的好。”

柳还玉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心尖都刺痛了。

柳还玉笑道：“难道你不愿意他想起我来，你放心我可不会和你抢他，他就是一个酒鬼。”

水小春茫然道：“抢我？这个丫头恨不得我离她越远越好，怎么会抢我。”

水小秋轻叱道：“你说的对！我巴不得你去南疆去塞外去海角去天涯！”

柳还玉道：“你们两个这样情深深意浓浓的，也舍得别离？”

水小春道：“我要不是看在她还没有成亲的份上，我就把她丢给小鱼，让她跟着小鱼去吃苦，去浪迹天涯。”水小春想装怒在柳还玉面前说几句硬气点的话，水小春想在柳还玉面前表现自己的豪气。

柳还玉茫然道：“你说什么？她成亲？和谁成亲？你和他……”

水小春笑道：“这丫头是我妹妹，我哪里知道她想和谁成亲，只是……”

水小秋喃喃道：“只是什么只是？你不是要见冯玲吗，你还不去？”

柳还玉一楞，心里已经开心极了，但又听到“冯玲儿”这三个字，又联想起了“小姑子”三个字，这六个字就在柳还玉的心里不停地翻滚。

上官琴道：“玉儿？玉儿？你怎么了？”

柳还玉后退了两步，嗫嚅道：“没……没有什么。”

水小秋突然一声大喝道：“水小春，你比楼无鱼还要过分！”

柳还玉又退了一步，失望之色，不言而喻。

水小春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女人心思的细腻又岂能是他能把握得住的？

水小春道：“丫头！你在说些什么？”

上官琴道：“对啊，小秋，我都听不清你在说些什么了？”

水小秋满面怒容，冷冷道：“你们跟我来。”

水小春喃喃道：“她在里面？”

水小秋没有看到柳还玉跟上来，头也不回的跑回街上了，上官琴也跟着，水小春还是茫然的表情。

对于见到冯玲儿后，他也是茫然的，人在无知的时候最好奇，也最会感到惊讶。

门开后水小春就和孩子见到老虎一样，既害怕又激动。

水小春冷漠地注视着冯玲儿地每一次亲吻，仿佛他是在看一个女人亲吻另外一个人似的，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没有任何感情起伏和身体反应的旁观者。

冯玲儿的热情停下时，看着水小春苍白的脸和冷漠的眼神，她的嘴角扬起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有些残酷，有些忧伤，也有些满足。

门没有关，关不关都是一回事，没有人，他们所处的整片天地都仿佛是只属于他们的。

冯玲儿忽然笑道：“你生病了？”

水小春道：“什么病。”

冯玲儿笑的更加放荡，道：“你害得是相思病，这么多天没见我，怎么还是回来找我了，说明啊，你还是离不开我的。”

她按着水小春的脸，揉了揉，道：“你呀，没有我在身边都瘦了嘞没有我这朵鲜花的滋润，你都不像个男人了，你说是不是？”

水小春苦笑道：“我要是没有你，我可能还会多活两年，你说是不是？”

冯玲儿娇嗔道：“你个坏东西，说走就走，我看你呀在外面只有吃苦受罪的份，为什么不好好待在我身边，我的身子这么美，难道也比不上外面的那些说出名字的花花草草？”

水小春喃喃道：“你太香了，香得熏鼻子，我害怕那一天就被你给熏死了，那我可就冤枉得很了。”

冯玲儿脸色微变，眸子里诱人的光直勾勾地正对着水小春。眉梢眼角的媚态十足，很少有男人可以对她不动心，水小春当然也会动心。

她的呻吟和喘息也是水小春再熟悉不过的。

有道是一种食物吃久了就会腻歪，可这种声音每一次的发出都像是赋予了新的活力，新的诱惑，都会让一个正常男人激情四射，澎湃万分。

——没有疼痛的苦楚是没有什么办法发泄的。

冯玲儿的耳朵也漂亮极了，又小又薄，在光照下，她的耳朵如同透明般灿烂生辉。

在这美丽下，谁能想到还有一处丑陋的印迹？

正是这一点丑陋让水小春停下。

这是一朵什么花？

梅花？

玉仙堂？

是。

水小春万分的确定他该停下了。

烙印是很小的一块，还没有冯玲儿的耳垂大。水小春心里寻思：“自己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过这朵梅花烙印？是自己没有留意还是真的没有看到过？”水小春虽然感到疑惑，但也不想继续想下去。

水小春盯着冯玲儿就像是一只猫在盯着河里的鱼。

冯玲儿微笑道：“你吃够了没？”

水小春道：“没有，我现在想把你整个吃下肚。”

冯玲儿咯咯直笑，手指在水小春鼻子上一勾，仿佛是想把他的魂魄给勾去。

冯玲儿道：“你想吃了我，我其实也想吃了你。”

水小春冷冷道：“只是你吃不了。”

冯玲儿摸着他的头，笑道：“你不想给我吃，我就骗要吃，再过一会儿怕你还会求我来吃了你。”

冯玲儿笑得渗人，水小春的眼睛里也冷的像冰，面无表情。

水小春冷笑道：“是吗！”

冯玲儿淡淡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就告诉你好了，你就要毒发身亡了，你为什么那样痴迷不悟呢？杀了楼无鱼过后，我还是我，我的身子你起码还可以享用十几年，这十几年的快活你都不要了？用一个人的命换自己像在天堂一样的生活你都不愿意？为了得到我，不知道有多少像你和楼无鱼这样的兄弟朋友自相残杀，不过他们都不如你，不如你，他们哪里都不如你，你和我本应该在一起风光快活的不是吗？”

水小春喃喃道：“这么说你是没有什么孩子的。”

冯玲儿笑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自由了，可你现在却要死在我身上了。”

水小春道：“你很希望我死？”

冯玲儿冷笑道：“在你眼里我连一个楼无鱼都比不上，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你？”

水小春道：“该。实在是该。”

水小春手掌撑地，双手一震，伏地而起，像是一阵风把他吹起来似的。他叹了口气，道：“江湖人都说楼无鱼是杀不死的，可我好像也没那么就死。”

冯玲儿眼睛里射出一道光，过一会儿，突然笑了，笑容残酷，得意，讥消。

她似乎是认定了水小春马上就要跪下来求她把他吃了。

风情万种的女人有最诱人气韵，也有最毒辣的心肠。毫无疑问，冯玲儿正是这种女人。

只是他选错了男人。

冯玲儿的脚在水小春腿上来回蹭，她这么做为什么？

为了要让水小春在死前还要忍受她身体带来的极致痛苦？

无论她是怎么想的，她都是失败的。水小春冷冷看着她，他仿佛已经不认识冯玲儿了。这只是一个在挑拨他心弦的愚蠢女人。

水小春突然灿烂地笑道：“怎么，你还不累？”

冯玲儿面容僵硬，失去了迷人的神色，她喃喃道：“累？”

水小春道：“我要是一直不死的话，你是不是会一直这样？”

冯玲儿勉强笑道：“你就不用强忍了，你忍也没有用，换你内力有多深，你今天就等着我吃了你吧。”

水小春摇摇头，叹息道：“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时，我就屏住了呼吸。”

冯玲儿眉头一皱，转而大笑，道：“那你现在说了这么多话，你只怕中毒已深，还想来糊弄我？”

水小春道：“我只要再封住我的奇经八脉，你认为你的毒还能进入我体内？”

冯玲儿瞪眼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看了水小春一眼，淡然一笑，道：“你怎么可能封住你的奇经八脉？这种武功我还闻所未闻。”

水小春笑道：“现在你不就听过了，而且啊，这种功夫可不是只有我会，楼无鱼也会，就连小秋和琴儿她们都会一点，不过，她们倒是用不着，你这种毒，应该是专门用来对付男人的。”

冯玲儿怔了怔，怔了一会儿又笑道：“哼，你猜错了，我这种毒什么人吸了都一样，你妹妹也别想能躲得过。”

水小春道：“唉，那你不是也要死了？”

冯玲儿微微一笑道：“你说呢？毒是我的，我怎么不会提前服下解药呢？”

水小春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懂毒？像这种毒，是不可能会有解药的。”

冯玲儿媚眼圆睁，银牙狠狠地咬住鲜艳的红唇。

水小春看了，还是忍不住有几分心疼。

冯玲儿黯然道：“既然这样，你想怎样？”

水小春道：“我不想怎么样。”

冯玲儿冷笑道：“我知道，你不会留下想要杀你人的命的，我没有活路了，但是我不想死在你的刀下。”

水小春笑道：“我没有让你死在我的刀下，我想把你折磨死，你觉得怎么样？”

冯玲儿怒道：“水小春你不是人！你个畜生都不如的狗东西！”

水小春冷笑一声，悠然道：“那你呢？你想想我死的痛苦，你就是个人了？”

他吐出口长气，缓缓道：“还好，我还没有死，你也不会死，我昨日杀过人了，没有力气了。我还希望你以后再见到我时身上别抹毒了，而且还是抹在这种地方。”

他看着冯玲儿抹毒的地方。

欢愉的圣地也会是死前的最后满足。

冯玲的身子不动了，呆呆地望着前面，她像是在回忆过往甜蜜，又像是在恐惧未来的凶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