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人

楼无鱼恨不得想马上睡过去,睡着了就不用去想柳还玉,不用去想冯玲儿,也不用去想云红烟,还有那个跑去给水小秋她们报信的女人。

他越是不想去想她们,她们的名字就越是会在他脑子里加深印象,都快要刻在他的脑子里了。

楼无鱼想到了酒,酒可以让他醉,醉了也就可以睡觉了。再也找不到比这个还好的办法了。

楼无鱼笑了笑,喃喃道:“小秋,我想喝酒。”

水小秋嫣然一笑,道:“喝酒?”

楼无鱼道:“嗯,我觉得头都大了。”

水小秋道:“大了多少?”

楼无鱼道:“我感觉就要爆炸了。”他虽然说的很夸张,但是水小秋看他的样子确实很难受,脸色也不好看。

水小秋柔声道:“好吧,我这就去。”她有些担忧,也有些内疚。

“我干嘛要提那个女人?”

问题想不通时,楼无鱼就好像是自己被困在了一间密室里。他也明白一点,想要从密室里走出来绝对不能心急,不然他的头会越来越大。

酒来了,水小秋步子迈的很小。姿势却僵硬得很。

楼无鱼拿起酒壶就喝下了半壶,他无意品尝酒,只是想喝到自己头晕,可他也忘了自己就算是喝下十壶酒也不会醉的。

酒壶空了,人还醒着。楼无鱼反而比先前还要清醒得多。

水小秋嗫嚅道:“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楼无鱼笑道:“我怎么样?”

水小秋喃喃道:“你在折磨自己。”

楼无鱼道:“喝一壶酒而已,怎么就成了折磨了?”

水小秋沉声道:“我知道你喜欢上了柳还玉。”

楼无鱼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笑?哪有什么值得笑的。哭?也没有什么好哭的。但他还是笑了,笑总比哭好,他哭不出来,笑还能笑出来的。

“你以为我是在借酒浇愁?”

“难道不是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

“我只是想喝酒。”

“那你还说你头都大了。”

“我头本来就大了。”

“为什么会大?”

“你不觉得事情很奇怪吗?”

水小秋眼睛里放出了一道精光,脸上又荡漾起了无邪的笑容:“这不是很明显的吗?有什么奇怪的?”

楼无鱼笑道:“你说说,这个事情是怎么样的。”

水小秋道:“首先呢,冯玲儿是香玉楼的人,她或许是云南峰的人,我哥这个人别人又不是不知道,他浪荡惯了,如果冯玲儿告诉他怀了孩子了,他不走才怪,他一走云南峰就又可以利用冯玲儿威胁他来杀你,即使杀不了你,也能把你找出来,然后他就可以对你下手咯。”

这也的确是楼无鱼最早的想法。

楼无鱼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到龙树镇去吗?”

水小秋道:“你没有说,我怎么知道。”

楼无鱼道:“因为我接到神鸽帮的消息,他们说原武阳是火月阁的少主,而你哥一开始就以为是火月阁抓走了冯玲儿。而我呢,我也信了,你知道神鸽帮的消息让我不信也不行,即使有怀疑也来不及去细想。”

水小秋道:“这里面有火月阁什么事情?”

楼无鱼道:“我本来以为云南峰是想借我得手挖出火月阁,可是我能找到火月阁也完全是原铁枫通过神鸽帮告诉我的,原铁枫和神鸽帮一定是有一种秘密关系的。”

水小秋道:“那这样不就是云南峰想杀了你们,根本就没有火月阁的事情啊!”

楼无鱼道:“那原铁枫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水小秋道:“或许他也是骗你的。”

楼无鱼道:“对,他说他是火月阁的阁主,我又为什么要信他?”

楼无鱼心里觉得自己好笑,明明是他自己先要说别人是火月阁阁主,不过原铁枫要是从一开始就承认,自己从那个时候起就应当会起疑心了。

水小秋道:“那就是原铁枫也给你设了一个局,让你入瓮。”

楼无鱼这时候又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几乎被忽略的人,一个像扣子一样的人。

楼无鱼惊呼道:“那云屠那天到原铁枫那里去做什么?”

水小秋道:“难道云屠是原铁枫的人?”

楼无鱼道:“不太可能,云屠从生下来就在云家,他不会背叛云南峰。”楼无鱼也明白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他也不会给人妄下判断,可如果云屠真的投靠了原铁枫,那只会使他的脑袋继续大下去。

——没有人愿意吃苦受累还不得好报。

水小秋道:“对了,云屠那天还非要我们杀了他。”

楼无鱼道:“难道云南峰和原铁枫之间是有联系的,他们其实不是什么对头,还有那个给你们报信的女人,她又会是谁的人,从时间上来看这件事情好像早就是计划好了的。”

水小秋道:“那就是说有人故意把我和琴儿也引了进来?”

楼无鱼道:“应该是这样,只要你们来了会对他们要做的事情有用。”

水小秋道:“那我和琴儿能有什么用?”

楼无鱼笑道:“你们的用处可大了。”

水小秋道:“给你拿酒是不是?”

楼无鱼苦笑道:“这是其中之一吧。”

水小秋道:“也许云南峰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要杀你。他觉得只有杀了你,云红烟才会嫁给柳南衣。”

楼无鱼道:“那原铁枫呢?他为什么要把我引到他那里去,你别忘了我们在龙树镇的还遇到了杨婷婷,她也是要来杀我的。”

水小秋道:“对了,在杨婷婷死的那晚上,也不是也有刺客要来杀我和琴儿的吗?”

楼无鱼道:“难道他们是想全部把我们杀死在原铁枫的酒楼里?”

水小秋道:“可惜他们还是忘记了一个人。”

楼无鱼笑道:“我们有一把刀,你也别忘了还出来了一把剑。”

水小秋道:“嗯,那个萧桃花说不准是来救我们的,还是杀我们的。”

楼无鱼道:“如果我没有死的话,杀人的也就会变成救人的。”

水小秋有些兴奋,像是一个听故事入迷的小孩子,她道:“原铁枫和云南峰可能是商量好的,要把我们给一网打尽。”

楼无鱼道:“可是云南峰要杀我们是有道理的,原铁枫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水小秋又泄气了,道:“对啊,那个原武阳还救过我哥的命。”

楼无鱼苦笑道:“这样一来,原铁枫和云南峰就是仇家了,怎么可能会合起来对付我们。”

水小秋道:“那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想要先除去我们,再来做他们自己的打算?”

楼无鱼道:“这也就只能去问问他们自己了。”

水小秋眼波流转,道:“我想起一件事情。”

楼无鱼道:“什么事?”

水小秋道:“当年是谁给我哥说你被云南峰杀死了?”

楼无鱼怔住,连瞳孔都似以收缩,过了半天他才呼出长长的一口气,像是一个从悬崖边上爬上来的人。

水小秋道:“你怎么了?”

楼无鱼过了一会,才缓缓道:“当初我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水小秋道:“要是我不提起,你可能一辈子都会忘了那件事了。”

楼无鱼道:“恐怕是的。”

水小秋道:“那你想想那个想让我哥死在云南峰手下的人是谁?”

楼无鱼沉吟道:“那个时候,江湖上本就没有几个人知道我和小水。”

水小秋展颜道:“那就简单了,那个人一定是在认识你们的人当中。”

楼无鱼道:“知道我的人还有那么几个,可是既知道我又知道有小水的,只有一个人。”

水小秋道:“是谁?”

楼无鱼叹口气道:“云红烟。”

水小秋怔了怔,又忽然大笑道:“这不就对了。”

楼无鱼顿时感觉天地颠倒,他看到的一切都在旋转,一直旋转,在他的脑海里搅起了翻天巨浪,他头一次有了拿脑袋去撞墙的想法,只是没有实现。

楼无鱼叹口气道:“他明天会到七安城来。”

水小秋道:“你怎么知道的。”

楼无鱼淡淡道:“送礼的人说的。”

水小秋道:“送礼?……是送冯玲儿来的人?”

楼无鱼点点头。

水小秋道:“既然云红烟知道我哥,那云南峰呢,他不知道?”

楼无鱼道:“他们当时就在一起,当然也知道了。”

水小秋道:“那你怎么还说只有云红烟一个人知道我哥?”

楼无鱼苦笑道:“因为我只告诉过她,至于别人的耳朵长在别人的身上,他们听到了没有我哪里会知道。”

水小秋道:“还有人也知道?”

楼无鱼道:“还有王丹音和王锦棠,还有几个不知道姓甚名谁的男人。”

水小秋怔住了。

楼无鱼苦笑道:“你现在还觉得是云红烟吗?”

水小秋摇摇头,喃喃道:“我本来也没有觉得是她。”

楼无鱼道:“为什么?”

水小秋道:“因为你喜欢云红烟,云红烟也喜欢你,她可以因为你而生病,她的心肠没那么坏。”

楼无鱼道:“那你觉得是云南峰?”

水小秋道:“云南峰没那个必要。”

楼无鱼道:“不错,只有一个人会有这样的心思。”

水小秋道:“是王丹音?”

楼无鱼叹了口长气,道:“她应该是想利用小水为她出口气。”

水小秋道:“可是就算是她知道我哥,她又怎么找到我哥的?”

楼无鱼道:“找一个人,有很多办法,王丹音又是个办法很多的女人。”楼无鱼只希望和王丹音这辈都不会再有什么牵连了,也不要再见到她。

水小秋道:“这个女人可真不简单,难怪当初把你迷的命都不顾了。”

楼无鱼苦笑道:“小秋,其实你也不简单。”

水小秋嫣然一笑,道:“说说看,我怎么不简单了?”

楼无鱼道:“能知道别人不简单的人,自己更不会是简单的人。”

水小秋道:“可我不会害人。”

楼无鱼笑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的嘴可让别人吃了不少苦头。”

水小秋嘤咛一声,瞪了楼无鱼一眼,道:“也包括你?”

楼无鱼不知道该怎么说,就转了话头:“你不去睡吗?”

水小秋道:“你烦我了?”

楼无鱼道:“没有。”

水小秋道:“我在想我要到哪张床上去睡。”

楼无鱼道:“你不是说怕冯玲儿吗?”

水小秋道:“万一冯玲儿睡觉说梦话呢?”

楼无鱼道:“说梦话又怎么了?”

水小秋道:“有很多人说的梦话都是藏在心里的,她要是说了出来,不就省事了?”

楼无鱼笑道:“我才发现你原来还是和十岁时一样地天真。”

水小秋道:“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真以为我会这样想?”

楼无鱼怔了怔,水小秋的牙尖嘴利比世上最歹毒的暗器还要防不胜防。

水小秋媚笑道:“你就是个大呆瓜。”

楼无鱼道:“不知道你哥和琴儿他们怎么样了。”

水小秋道:“怎么突然说起他们,你在担心他们?”

楼无鱼道:“真如你所说,要是云南峰和原铁枫是串通一气的话,云南峰肯定也知道他们去了神鸽帮。”

水小秋吃惊道:“云南峰要对我哥下毒手?”

楼无鱼道:“那到不至于,云南峰虽然心狠手辣,可他是天下第一剑客,没有什么理由,他是不会主动去找小水的。”

水小秋道:“那原铁枫呢?”

楼无鱼轻笑一声道:“原铁枫也不会。”

水小秋道:“为什么?”

楼无鱼淡淡道:“因为没有好处。”

水小秋动容道:“所以他们两个想要杀的都是你!”

楼无鱼笑道:“好像是的。”

水小秋道:“你怎么还能笑的出来?”

楼无鱼道:“只要事情都是冲着我来的,我脑袋里就不会难受了,不难受了就好像大病初愈的人,你说我该不该笑?”

水小秋轻声道:“可我们说的都只是猜测。”

楼无鱼笑道:“有方向的猜测总要比胡思乱想好。”

水小秋微笑道:“那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

楼无鱼道:“谢你什么?”

水小秋想了想,道:“你猜?”

楼无鱼无奈地笑着,道:“我哪能猜得到你的心思?”

水小秋道:“我的小酒鬼死了很久了。”

楼无鱼道:“所以你要的一定不会是马。”

水小秋笑道:“你怎么知道。”

楼无鱼道:“因为你不会直接告诉我你要什么的,那样你就又可以骂我是呆瓜了。”

水小秋道:“你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楼无鱼道:“不管我说是什么,你都会说不是。”

水小秋楞了一下,咬了下嘴唇,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地道:“你一会聪明,一会笨的,我都搞不清楚你到底是真笨呢还是装笨!”

楼无鱼微笑道:“我是真笨,有时候又真的没那么笨。”

——这世上的正常人有谁不是聪明一会儿笨一会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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