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子看到水小秋的笑似以痴了，美丽的人，动人的笑，这本是这世间最令男人心醉神迷的。

小胡子也笑了，笑得很尴尬。

络腮胡子笑道：“老八，看来你这回没什么用武之地了，别人姑娘若是被胁迫怎么会笑得如此开心？”

小胡子结结巴巴地道：“我……大哥……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神仙也不会看相。”

小胡子又对楼无鱼勉强笑了笑，道：“兄弟，在下对不住啊，对不住。”

楼无鱼也笑，他笑得自然而真诚：“没有，不碍事。”

一直盯着楼无鱼那人也有些支支吾吾地：“那，大哥……这茶……这茶咱还喝不喝？”

络腮胡子眼珠子一转，他的眼睛实在很大，楼无鱼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眼睛长在人的脸上，简直就像是从牛那里扣出来再装在他眼眶里的。

络腮胡子又摸了摸后脑勺，道：“你们来时这家店里就没有人？”

水小秋嫣然道：“本来是有的，可是她现在走了。”

小胡子的视线就没有移开过水小秋：“店家走了，姑娘还在这里做什么？”

水小秋道：“我等人！”

小胡子道：“等谁？”

楼无鱼笑道：“是在等我！”

络腮胡子道：“可知道店家去哪里了，做什么去了？”

楼无鱼道：“她回家了，回家去做的事情可就不得而知了。”

小胡子道：“这茶铺在这里，回什么家？”

楼无鱼道：“天海山庄，她的家在天海山庄。”

一行人的脸色陡然一转，又惊讶又怀疑，神色也紧张了几分。身上也难免会有移动，但是那在他们身下的大宛马却纹丝不动，马虽然听不懂人话，可对于人在它们身上的动作不可能会没有反应。这些马显然受过特别训练，没有主人指定的动作它们是不会行动的。

楼无鱼有时候说谎话为了避免误会，可一说到真话时就会惹来麻烦。这是他的好奇心给带来的麻烦，想要知道的东西多一点，麻烦也就必不可少了。

楼无鱼现在就好奇他们是什么人，那辆马车里没有发出过声音，里面有没有人，有人的话，有是一个怎样的人？

小胡子将刀口提起，对准楼无鱼，道：“你说开这家茶铺的人是天海山庄的人？”

楼无鱼道：“这个不是，开这家茶铺的人我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

楼无鱼说的话让他们有些糊涂，也加重了他们的疑心。但他说的是实话，其实无论他的说的是不是实话，别人都会怀疑，没有人不会怀疑自己不清楚的事情。

络腮胡子道：“你说这家店主人是天海山庄的人，可你现在又说不知道别人家在哪里，你说的那一句话是真的？”

向别人解释事情的原委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楼无鱼也很擅长。

水小秋先问道：“你们不信？”

络腮胡子只好痴痴地摇摇头。

楼无鱼苦笑道：“你们想听的话，在下可以给你们说说。”

络腮胡子道：“你说！”

楼无鱼悠然道：“我们头一次看见这家茶铺的老板和我们今天看到的不是一个人，今天的这位是天海山庄里的人，是来杀在下的，被我发现后她就跑了，我也就去追了，追了一路就追到了天海山庄，这天海山庄在下可是不敢进去的，所以现在就回来了。”

小胡子的目光奇怪，轻蔑地用眼角瞟了一眼楼无鱼，他问道：“你说天海山庄的人要杀你？”

楼无鱼苦笑着，道：“是的。”

络腮胡子的目光也很奇怪，奇怪中透露着不信任，他也问道：“天海山庄的人既然要杀你，你居然也能发现？再说天海山庄的人要如果要杀你，怎么会用的着假扮一个茶铺老板？”

楼无鱼怔住，因为这个看起来像个莽汉的人，他问出的这些问题都是很合理的。

天海山庄要杀人自然会是光明正大的，因为他们不怕什么，无论杀了什么人，对于天海山庄来说都是没必要隐瞒的。

这只是因为杀人者是云红烈，她想杀的人是楼无鱼！

楼无鱼不想说出他是谁，也不想说是谁要杀他，他只能无奈地笑笑：“在下不知道。”

天下的问题很多，可大多数的答案都是这三个字：“不知道”——这也是没有人会喜欢会满意的答案。

络腮胡子自然也不会喜欢和满意这个答案的。说出这个答案的人要么是不想说，要么是不能说，最后才是真的“不知道”。而这三者楼无鱼现在好像都有一点儿。

可别人没有以为他是真的不知道，他们只会以为楼无鱼在隐瞒，而对于他们来说隐瞒之下就是暗流涌动，不得不防。

小胡子看着水小秋，面上已经没有刚才那一份仰慕和艳羡，他问道：“姑娘你可知道？”

水小秋道：“我也不知道。”

小胡子皱着眉，道：“哦？”

络腮胡子打量着楼无鱼和水小秋，道：“两位到底是什么人？”

楼无鱼笑道：“男人！”

水小秋吃吃笑道：“他是男人，我自然是女人。”

其中一人大喝道：“老大，这两人来历不明，天色将晚，此地不宜久留，要不我们先走！”

络腮胡子反复看了楼无鱼和水小秋几眼，大喝一声，道：“好，我们走！”

楼无鱼这时突然道：“阁下且慢，不知道几位去哪里？”楼无鱼有很多问题，也很多嘴。

一行手挽缰绳，正准备策马而奔，突然听到楼无鱼这样问一句，马就收回了缰绳，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楼无鱼一人的身上，他们的目光如针，水小秋心里禁不住把了个寒噤。至于楼无鱼，他被别人这样看惯了，神态自若，悠闲自得。

小胡子冷冷道：“你说什么！”

楼无鱼笑道：“哦，在下是想问各位是要到什么地方去？”

小胡子看了络腮胡子一眼，络腮胡子轻轻的点了下头。

络腮胡子点头后，小胡子的鬼头刀就举了起来，马也向楼无鱼奔来。

马的速度，人的招式，鬼头刀的力量。

转眼间，鬼头刀就向楼无鱼的脖子斜劈而来，他出手又快又狠，能用这样笨重的鬼头刀，还能有这样快的出手速度，他已经算得上是一个高手了，他这一招是想直接砍断楼无鱼的脖子。

楼无鱼的个子和水小秋差不多，所以小胡子在挥刀时是反手，他不想伤了水小秋，可当他的刀落下时，楼无鱼就不见了，水小秋的脚尖一蹴，也退后了三丈。

小胡子全身都不动弹了，马也没有动了，络腮胡子大声叫到：“老八，老八！”

小胡子没有反应。

水小秋却银铃般地笑了。

其他人的目光四顾，都在想：楼无鱼怎么可能凭空就消失了？

络腮胡子推了小胡子一下，“扑通”地一声，小胡子身子一动不动地倒进了泥水里。

这下水小秋笑的更灿烂了。

络腮胡子大喝道：“不好，老八死了！”

水小秋这时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众人看不到楼无鱼，只好把刀口全都对向水小秋了。

水小秋完全没有理会他们，只顾着自己笑。

络腮胡子喘着粗气：“你笑什么？那个人呢？”

水小秋笑够了，在一群刚死了兄弟的家伙面前这样子笑，还是比较危险的事情。

水小秋道：“我笑你们的眼睛不好，该去看大夫了！”

络腮胡子道：“你说什么？”

话一出口，他手里的鬼头刀也对准了水小秋的脑袋。不论是多美的女人，有了杀别人兄弟的嫌疑后也不会受待见的。

忽然从他们后面传来声音，是从马车上传来的，说话的人是楼无鱼：“各位别去为难她，我在这里！”

谁也不知道楼无鱼是怎么上到车顶的，也没有谁看清小胡子是怎么“被杀”的。

他们现在也不会去想这些问题，人死了最重要的是报仇！

做在马车上的这个人和小胡子长相相似，不过个子很矮，只有五尺多一点，这辆马车也有四尺多高，他站起来时，也要仰头才能看到楼无鱼的全身。

一寸断一寸险，就在楼无鱼说完话后，小个子纵身一跃，持刀横劈，马车上面瞬间被劈成了两瓣。楼无鱼也在这一瞬间又消失了，再看到他时，他就像是轻飘飘的一朵云一样落在水小秋的旁边，没有发出点可以让他们听到的声音。

轻功好的人他们见过不少，但是像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轻功，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对楼无鱼轻功的好奇和恐惧，要多过他们现在心中的愤怒。

水小秋又笑了，她看到这些人的吃惊表情就想笑。

而楼无鱼则望着那辆被劈开的马车。一辆马车是没有什么看的，还有有在坐着的马车就不一样了。

马车上除了小个子以外还端坐着一个背影，女人的背影，她穿得并不好，可以说穿的像是一个乡下的穷丫头，穿着一身粗布月白色衣裙，不过她的身段窈窕比起水小秋来并不差，楼无鱼接着就看到了她的脚，离得远，只看到她没有穿鞋子。楼无鱼想起那个不穿鞋子的人，和那一双丑陋的脚。

是杨婷婷！

死了一个杨婷婷，这里的自然是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姐姐，她说过自己也是杨婷婷，楼无鱼也就叫了一声：“杨婷婷！”

那人没有回应他。

现在水小秋也吃惊了，吃惊的滋味并不好受，不过没有人笑话她。

被他笑话的人依旧吃惊着。

络腮胡子怒视楼无鱼，恨恨道：“你叫什么！我要你还我兄弟命来！”他话已然说出口，可手上却没有动作，其他人也一样，似已经麻木僵硬了。

小个子指着楼无鱼：“我看你是只鬼，在那里鬼吼鬼叫的！”

楼无鱼苦笑着，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被别人说成是鬼。但他会觉得这是别人对他的夸奖，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楼无鱼笑道：“阁下说的不错，在下正是这山间野鬼。”

一行人听到楼无鱼说自己是鬼时，脸上的恐惧之色倒还褪去了不少。楼无鱼也奇怪：“这些人难道不怕鬼？”

其实楼无鱼如果是个活人，那他在这几个人眼里就要比鬼还可怕。

络腮胡子态度很客气地问道：“阁下可与我们几兄弟有什么冤仇？”

楼无鱼这样觉得好玩，也想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也就要继续把谎话编下去。

楼无鱼大声道：“你们屠我全家，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楼无鱼说出这样的谎话来，自己心里都快要憋不住笑了。

络腮胡子道：“那阁下恐怕是认错主了，我们几兄弟从来没有去屠过谁家满门！”

楼无鱼装出一个受了天大冤屈的人才有的样子，带着哭腔指着他们一个个地道：“你们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自己犯下的罪孽你们怎么会亲口承认！”

络腮胡子沉声道：“我能段家八鬼从来敢作敢为，也不会做出那等龌蹉事来，你当真找错人了！”

水小秋这次笑在心里，不过在看到杨婷婷后心里有些忧虑，神思恍惚。

楼无鱼过后一会，淡淡道：“你们是段家八鬼？从蜀中出来的段家八鬼？”

络腮胡子道：“对，我们段家八鬼从五年前就离开了西蜀，阁下又是谁？”

楼无鱼笑道：“我是鬼！”

络腮胡子冷笑道：“鬼也是有名字的。”

楼无鱼道：“对，鬼也是有名字的。”

络腮胡子道：“阁下是谁，又把我们认作了谁？”

楼无鱼笑道：“我叫楼无鱼，我没有认出你们是谁。”

水小秋还是笑了出来。

“啊！”这世段家八鬼同时发出的一声尖叫。鬼吓不到人，可楼无鱼这个名字好像吓着了他们。

段家八鬼七鬼在马上，他们骑马后退了几步，面面相觑，张着嘴，却都不说话。

这时“杨婷婷”站了起来，转向楼无鱼。

楼无鱼和水小秋都怔住了。

“好你个楼无鱼啊，居然还会装神弄鬼这一套。”这个声音，这个女人的脸，完完全全和杨婷婷是两个人！

她是谁？是杨婷婷的同伴？这两个问题楼无鱼都没有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