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魔头(2)

正午。

没有太阳的正午。

王家庄的院墙至少有半条街长,楼无鱼眼望着高耸的院墙,院墙只怕是要比龙迪龙谷加在一起还高,墙外树木林立,落叶无数,飘零的细雪落到枯叶上。

楼无鱼走到了正门,门房宽阔,少说也有三丈,门外有两头大石狮,它们背负了不少的枯叶。门房前一边站着一个面色红润,裹着青衣棉袄的两名小童。

两个小童好奇地大量着楼无鱼,楼无鱼也注视着他们。

阴沉的空气。

不见阳光的大地。

没有生机的枯叶。

楼无鱼笑了,他笑得很真实。

天地之间只有他自己能给他带来希望。

“你是谁?在我们门口晃悠什么?”左边的小童的声音青涩稚嫩。

楼无鱼喜欢听到这样的声音,因为他没有恶意,只是好奇。

楼无鱼笑道:“我来这里看望一个人,”

“什么人?”右边的小童道。他的声音和左边小童一样动听,美妙。

楼无鱼道:“是一个大姐姐。”

右边小童道:“是你的姐姐?”

楼无鱼道:“不是,不过她比我大。”

左边小童道:“比你还大的姐姐,都可以做我们的娘了。”

楼无鱼柔声道:“好像是的。”

右边小童道:“你要找的人在我们庄里?”

楼无鱼道:“嗯,她是你们庄主的女儿。”

右边小童笑道:“你原来是想见我们大小姐。”

楼无鱼笑道:“是。”

右边小童有些同情楼无鱼似的,道:“你进不去的。”

楼无鱼道:“我知道我进不去,所以我可以在这里等她。”

左边小童道:“你等她,她也不会见你的。”

楼无鱼道:“我不要她来见我,我只是想见见她,我只要看过她一面我就会离开。”

左边小童道:“你是想看看她是有多漂亮吗?”

楼无鱼笑道:“对。”

左边小童道:“你最好不要见她,见到她过后你会天天想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楼无鱼道:“那你也见过她?”

左边小童道:“我每天都会见到她。”

楼无鱼道:“那你每天可还吃的下饭,睡得着觉?”

左边小童道:“我每天每一顿都会吃下两碗饭。”

右边小童迫不及待地道:“我也一样”

楼无鱼道:“那我见了她怎么就吃不下睡不着了?”

左边小童道:“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听别人这样说的。”

右边小童道:“每天都有和你一样的人来我们这里想见大小姐一面,他们都说见过了大小姐之后就日思夜想,一天见不到大小姐他们就不想活了。”

楼无鱼道:“那他们都死了?”

右边小童道:“有些站在这里被庄主看到了,就会请他们进庄,可是我们没有见过他们再出来过,不知道他们上哪里去了。”

楼无鱼小声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个女魔头。”

右边小童道:“别人都叫我们大小姐是个女魔头。”

楼无鱼怔住。

“他们听到我说的话了?”

一辆马车从长街尽头驶来,铁蹄和车轮粉碎了这条街的寂静。

“吁”

两只健壮的黑马一声嘶鸣,马车停在楼无鱼面前。

马车很大,驾车的是一个白衫男子,全身上下修饰得一丝不苟,不过精神有些萎靡不振,面黄肌瘦像是饿了五天后才会有的样子。

从马车里下来的只有一个人,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那个女魔头?”

楼无鱼走道了那女人的侧面。

她的穿着简单,头上的发髻是时下最为流行的牡丹花式,只不过头发上没有首饰,她身上还有一件黑面锦里的的披风。楼无鱼从侧面看她只是看到她的鼻梁比一般女子高,又转向了门口石狮旁。

她走到白衫男子面前,白衫男子的眼睛里立马就焕发出了新的光彩。

楼无鱼看清了她的全貌,美艳不可方物,娥眉如水,漆黑的眸子像是黑暗中的魅影,红润丰满的嘴唇带着雨后的芬芳。

楼无鱼看了一会儿才知道为什么要叫她女魔头,她的确有种令男人无法抗拒魔力。

她身上有种神秘的风情,这是楼无鱼见过所有女人身上都没有的,这种风情很奇妙,很特殊,很诱人。

“大小姐!”

两个小童齐声叫道。

“什么事?”女魔头道。

她声音细若游丝,宛如美酒香甜醇厚,醉人心房。

“有人想要见你!”

两个小童一起指着楼无鱼道。

女魔头也看到了楼无鱼,楼无鱼对着她笑了笑。

“小弟弟,想要见我?”女魔头媚笑道。

楼无鱼没想道一个女人的笑容可以这样美,这样迷人。

楼无鱼点点头。

“见到我过后呢?”女魔头道。

楼无鱼笑道:“我就走。”

女魔头道:“弟弟见到我了,却要走?”

楼无鱼笑道:“难道我还能和姐姐多呆几天不成?”

女魔头轻轻地笑了,道:“你要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让你和我在一起呆上一辈子。”

楼无鱼道:“什么条件?”

女魔头道:“杀人。”

楼无鱼怔住,这是他头一次从一个女人嘴里听到杀人这两个字,而且这女魔头在说在杀人这两个字时,没有丝毫改变她的美丽神情,就像是在说吃饭一样平常。

可杀人不是平常的事。

楼无鱼也不做这种事。

楼无鱼苦笑道:“姐姐,你看弟弟我像是一个会杀人的人吗?”

女魔头道:“那弟弟你可会杀鸡杀猪。”

楼无鱼道:“我不会,我什么都不会杀,我胆子很小。”

女魔头有些惊讶之色,道:“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个胆子小的人。”

楼无鱼笑道:“哦!姐姐是在夸我?”

女魔头笑道:“你这样的弟弟我头一次遇见,你怎想的来找我?”

楼无鱼道:“我听说姐姐很美,所以就来了。”

女魔头道:“那你也一定知道别人叫我女魔头是吧。”

楼无鱼道:“嗯。”

女魔头道:“那你看姐姐我像是那吃人喝血的魔头吗?”

楼无鱼笑道:“姐姐不吃人不喝血,可也算得上是个魔头。”

女魔头莞尔一笑,道:“怎么说?”

楼无鱼道:“姐姐不吃人不喝血,可有很多人都愿意把他们的命都交给你。”

女魔头走近楼无鱼,道:“那弟弟愿不愿意把你的命交给我?”

楼无鱼看清楚了女魔头的整张脸,脸上没有施加脂粉,可以没有一点的瑕疵,白皙亮丽无比。她清幽气息已经进入了楼无鱼的肺腑。

楼无鱼笑道:“不能。”

女魔头道:“你说什么?”

楼无鱼道:“我说不能,姐姐离得我这样近都没有听清楚?”

女魔头楞住,过了半晌嫣然笑道:“好,真是个好弟弟,那姐姐如果有难处,你可愿意帮助姐姐?”

楼无鱼笑道:“嗯。不过,我还不知道姐姐你叫什么?”

女魔头道:“王丹音。”

楼无鱼道:“那我可以叫音姐姐了。”

王丹音笑道:“自然,弟弟又叫什么名字?”

楼无鱼道:“楼无鱼,鱼儿的鱼。”

王丹音道:“鱼儿?”

楼无鱼微笑道:“没错,鱼儿。”

王丹音一笑道:“你可真是只可爱又好看的鱼儿。”

楼无鱼苦笑,因为本以为只有水小春才会这样叫他,他很后悔多给王丹音说多了半句话。

“你怎么了?”王丹音柔声道。

楼无鱼道:“没有怎么,我想一个人。”

王丹音道:“什么人?”

楼无鱼道:“男人。”

王丹音媚笑着她道:“那就好,我还以为我得这个小鱼儿在想别家的小女孩。”

楼无鱼道:“我出生到现在只认识三个女人。”

王丹音道:“这三人中可有我?”

楼无鱼点头。

王丹音道:“那还有两个呢?”

楼无鱼笑道:“她们是最可爱的女孩子。”

王丹音笑道:“看来鱼儿你也不是什么好孩子。”

楼无鱼苦笑道:“我说的是我的两个妹妹,我怎么不是好孩子了?”

王丹音怔了怔,反问道:“你的妹妹?还有两个?”

楼无鱼道:“很奇怪?”

王丹音道:“你从远方来,把两个可爱的妹妹丢下,你不心疼?”

楼无鱼目光放向远方,缓缓道:“我不用心疼,她们还有一个哥哥。”

王丹音:“那你来蜀中干什么?”

楼无鱼笑道:“不干什么,只为了看点什么。”

王丹音道:“可是为了来看我?”

楼无鱼道:“是。也不是。”

王丹音道:“我不明白。”

楼无鱼道:“我只是想来看看蜀中的风光和美人,没想到会遇到姐姐的。”

王丹音道:“我可算是你意外的收获?”

楼无鱼笑道:“是的。”

“丹音!”

白衫男子的声音虚弱无力,中气不足,想是过度劳累所致。

王丹音转身道:“什么?”

“没……没……没什么,就是……你拿了东西,我们快些走吧。”白衫男子说话时像是在痴痴的呓语。

“鱼儿,你要和我们一同去不?”王丹音对楼无鱼眨了下眼睛。

楼无鱼道:“去哪里?”

王丹音道:“雨台山,那山上有一个和尚。”

楼无鱼笑道:“好。我也想去玩玩。”

王丹音道:“可我不是上去玩的。”

楼无鱼道:“我知道,你是要去杀人。”

王丹音道:“你也知道那雨台山是什么地方?你不怕死?”

楼无鱼笑道:“我怕,可是姐姐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死吧。”

王丹音道:“我要是真的会看着你死呢?”

楼无鱼柔声道:“能在死前看到姐姐,我死得也会安心。”

王丹音道:“看来你是在说谎,你根本就不怕死。”

没有人会不怕死,楼无鱼也怕死,他只是知道自己一定不会死而已。

雪化成水,流过王丹音晶莹剔透的肌肤。

楼无鱼出神地望着王丹音。

王丹音笑道:“弟弟这样看着姐姐只怕是失了礼数。”

楼无鱼喃喃道:“姐姐不也这样看着我吗?”

“丹音”

白衫男子从车上下来,呆若木鸡地看着王丹音。

“我们进去吧。”

王丹音这句话是朝楼无鱼说的。

楼无鱼露出一种特别的表情,道:“我还不想进去。”

王丹音道:“你怕进去就出不来了是不是?”

楼无鱼微笑道:“这个我倒不怕,我怕的事得罪人。”

楼无鱼目光转向白衫男子。

王丹音淡然一笑,道:“没想到,你的心肠这样好。”

楼无鱼道:“我的心肠不算好,只是不想让别人把我当做敌人。”

王丹音道:“你可以杀了他。”

楼无鱼道:“我和他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了他?”

王丹音道:“为了我。”

楼无鱼道:“那你自己也可以杀了他的。”

王丹音垂首低声道:“我也不忍心。”

王丹音说话是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可楼无鱼不会相信她说的是真话,漂亮的女人往往就越会骗人,何况她是一个女“魔头”。

王丹音拍去了楼无鱼胸前还没有化掉的雪花,道:“你先到车了去坐着,我们一会就去雨台山。”

王丹音和那白衫男子一前一后地进了门,门庭宽阔,却也难逃冬日的萧索和荒芜。

两个小童对着楼无鱼做了一个鬼脸,楼无鱼也回敬了一个更吓人的,把两个小童吓得后推了一步。

楼无鱼走向马车,两个小童大声叫住他:“你要去雨台山?”

楼无鱼道:“你们也想去?”

两个小童直摇头。

“那地方我爹说去不得!”

左边小童道。

“那地方没有人敢去!”

右边小童道。

楼无鱼笑道:“可我还是要去。”

两个小童对望两眼,舔了舔嘴唇。

楼无鱼观察着这辆车,车里车外都用了铁皮镶嵌,车门也是用的木头,车轮也打上了铁钉,车里也很宽敞,坐六七个人也不会有一点挤。

楼无鱼进车躺下,伸展四肢,解散他连日来的旅途疲倦,要是能有一根毛料毯子他现在一定能美美地睡上一觉。

当他的睡意朦胧时他的脑海里就有了王丹音。

“这个女人看来是真的有魔力。”

可是,只要楼无鱼想起王丹音在说杀人时的那种平静和冷淡,他就安心了,他不会被这样的一个女人迷住心魂。

或者是他已经被王丹音迷住了,只是他要找出一种办法来忘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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