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婷婷死了，她本可以不用死，至少不会死在水小春的刀下，不会死得这样早。

楼无鱼拿杨婷婷的衣衫遮住了她的尸体。楼无鱼闷了半晌不说话。

水小春也没说话，一个他没想过杀死的人死在他面前，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杨婷婷的血流过她的脚底，血沁染了楼无鱼的靴子，他顺着血迹看过去，是杨婷婷的脚掌，全是厚厚的死茧，在死茧上有一朵梅花。

楼无鱼道：“小水，你可知道江湖中有什么人会在自己的脚掌绣上一朵梅花？”

水小春愕然道：“梅花，绣的？”

楼无鱼又看了几眼，惊讶道：“不是烙上去的？”

水小春用拇指来回摸了摸那多梅花，梅花是凸出的，这是是杨婷婷的烙印，也是她的伤疤。

楼无鱼道：“我知道是谁了，我早就该猜到了，她的轻功是飘然仙子所教授，她是天海山庄的人。”

水小春沉声道：“没错，天海山庄所属有一处隐密的组织，就是杨素梅的玉仙堂。杨婷婷不仅是天海山庄的人，还是玉仙堂的人。”

楼无鱼道：“我们早该想到，江湖中想要对付火月阁，又有能力与之对抗的只有有天海山庄。”

水小春咬紧牙关，握刀的手指用力过度，骨节响动，他喊道：“云南峰！”

这世上水小春只有一个仇敌。

天下人无人不想知道：他的刀和云南峰的剑究竟是谁更快。

暑气难挡，杨婷婷尸体的血腥味越来越大。

这时候，他们忽听得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阁下的刀，杀死你朋友的妻子，若换作我，我会再把他也杀了。”人站在门口，在水小春刚才的位置。

楼无鱼听出了他的声音，是“李三”。

楼无鱼怔了怔，又苦笑道：“前辈喜欢看尸体，还是要报官来抓我们呢？”

“李三”道：“有了尸体，自然是需要棺材，棺材已经在楼下，你们随我来。”

“李三”双肩一震，飞身出窗，身法奇特敏捷，犹如鬼物。楼无鱼和水小春没有犹豫，也没有犹豫的必要。

楼无鱼和水小春追出去时，“李三”远在十丈开外，这等的轻功说他叫李三，谁也不会信的。

“李三”坐在房顶上，这座房顶是全镇最高的，视野开阔，他坐在最高处，睥睨四方，雄视他眼前的一切，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全无灯火。

月光朦胧，夜色清冷。

楼无鱼道：“前辈，真是找了个好地方。”

“李三”背对着楼无鱼道：“阁下知道我的身份，有知道原武阳是我的儿子，那可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楼无鱼苦笑道：“在下不知，按我的本事，我就只能猜到前辈是姓原。”

水小春上前一步，道：“前辈以前用过剑？”

“李三”道：“哦，你能看出我用过剑？”

水小春道：“前辈的手一直放在身后，就是这个原因吧，用剑的手是最容易被认出的。”

“李三”没有回答。水小春也不会再问。

楼无鱼道：“不知前辈究竟高姓大名。”

“李三”道：“老夫——原——铁——枫”

水小春激动道：“原铁枫……前辈是千叶庄庄主！”

原铁枫道：“想不到一个比你年纪都大的山庄，你居然也晓得。”

水小春道：“千叶山庄在三十多年前时，武林中人没有人不知道，当年的前辈纵横天下，没有一个对手与前辈匹敌。也没有人不想与您结交。”

原铁枫冷冷道：“那现在呢，千叶庄为何从江湖消失不见，你可知晓。”

水小春道：“千叶庄的地位，和前辈的武功造诣不是谁能动得了的。难道是前辈你自己……”他喜欢去猜测，但没有一次猜测得对，所以他不喜欢说出他猜的是什么。

原铁枫道：“你猜的不错，是我自己放弃了山庄，山庄和我得名声在外，树大招风，我有很多的朋友，可那些朋友可以在转瞬间成为我的敌人。”

楼无鱼道：“所以前辈建立了火月阁，对付那些想要与你为敌的人。”

原铁枫笑道：“这一次，阁下错了，火月阁成立的时间比我活得还要久，只不过火月阁的这个名字是我起的罢了。”

楼无鱼道：“前辈早就知道有人要杀我？”

原铁枫道：“不错，要杀你的人是云南峰。”

楼无鱼道：“前辈也知道他们要杀我是为了杀原武阳。”

原铁枫淡淡道：“不错，杀了你们以后，他就要向我动手了，他是想铲除火月阁，只不过他太小看火月阁，太高估他自己的实力了。”

楼无鱼点点头，道：“所以前辈根本就没有把天海山庄放在心上，和火月阁比起来天海山庄只是一粒尘埃，毫不起眼。”

原铁枫道：“在你的眼里也是一样的吧。或者说在你眼里谁有没有，你没有把任何一个人当成对手和敌人。”

原铁枫说得很对，楼无鱼没有敌人，只有别人把他当做敌人。

楼无鱼道：“我在十多天以前接到神鸽帮得消息，消息上面说了小水的事情，还有原武阳的下落，原来都是前辈一手安排。”

原武阳道：“没错，都是我的安排，只有把你引到这里来，他们才不会去打扰阳儿。”

楼无鱼道：“原武阳在这三年内找出了六位绝世高手，并且一一打败，这六位高手隐世多年，想必没有前辈的火月阁，原武阳也很难找出他们吧。”

水小春道：“难道，那六个人不是原武阳杀的？”

原铁枫沉声道：“当然是他杀的，老夫不过是给了他那六个人的位置而已，杀人必须要他亲自动手。”

楼无鱼怔了怔，道：“前辈与那六个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原铁枫面色铁青，沉声道：“没有仇恨，何以杀人！”

这世上的杀人只有为名为利，为情为义。

水小春道：“那前辈知道一个叫冯玲儿的女人吗？”

原铁枫皱眉头，道：“冯玲儿，这个名字倒是取的不错，可是我没有听过，这个女人对你很重要？”

水小春点点头。

原铁枫突然喜笑颜开，道：“一个男人为了女人这样着急，我倒是可以帮你的忙。”

水小春道：“前辈要用火月阁帮我找一个女人？”

原铁枫道：“火月阁收集到谁的消息，谁就要死咯。”

水小春道：“那前辈……”

原铁枫道：“你没有听到楼无鱼说吗，他是从神鸽帮得到的消息。”

水小春跪下给原铁枫嗑了个头，道：“前辈帮了我的忙就是救了我的命。”

水小春给原铁枫嗑头并不单单是为了冯玲儿，也为了原武阳的救命之恩，别人的恩情他只有这种办法来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