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御花园的冬日赏花会，他肯定也在场，问问他，不就什么都清楚了，这人已经走了……

算了，等姐姐醒来了，还是问她吧。

乌离回内殿，取过裴永彻送来的包袱，里面不光有粮食，还有些常用的药材，内里生出无限感激，小永虽是个孩子，却这样细心，等有机会了一定得好好谢谢他。

谢谢人家？

乌离苦笑，她们被送进冷宫，还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再踏出冷宫大门，现在谈以后纯粹空谈。

乌离想到什么都没想到，她们三会在这个鬼地方过活七年，从刚来到这的不习惯，直到现在将这里当成安乐窝。

……

七年来，冷宫陪伴她们的除了白骨、蜘蛛、丁季，还有时不时偷溜进宫的左峰，再就是也已经长大的裴永彻了。

岁月洗涮回忆，也洗刷人的外貌，乌离褪去青涩，现在的她，犹如七年前还未入宫时，丁若兰还没变成云夏时说过的一句话，“小离，你以后还是穿女子的衣服吧，瞧这小模样，将来也不知道要引得多少人为你争风吃醋呢。”

这话是当初，姐姐在那个游船上时说过的一句话，多年过去，乌离的确被云夏说中，越长越漂亮，一声粗布宫衣，头上绑一块洗旧了的头巾，这样粗陋的装扮竟遮掩不住，她那未完全展露的风华。

清晨天不亮，乌离提着水桶去大殿后墙处取水，将到后墙根，就见冷宫高墙上冒出一人脑袋，裴永彻隔空丢进一个包裹，直直落在乌离脚边。

乌离抬头：“小永，咋大清早的就来了？”

裴永彻今天非太监打扮，满头乌发被一个玉冠挽在头顶，光凭露出的上半身华服来看，这小子换掉衣服后，绝对的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小离，我这么早来看你，你不感激我，还想赶我走吗？”裴永彻在其他宫人面前总端着一副高高在上，只有与乌离见面时，才会露出嬉皮笑脸的一面。

乌离捡起脚边包袱：“别在那趴着了，赶快下去，万一摔着怎么办。”

“我没事，我今天来给你说件事，最近我恐怕不能来看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哦？你是否要搬出皇宫了，要这样的话，我得恭喜你终于能自立门户了。”乌离听他说过，皇子满十六岁就会离宫。

“非也，是另外一件事，父皇着我、还有太子哥哥去犒军，估计去边关再到回来，恐怕得两个多月，我今天来给你告别的。”

乌离虽呆在冷宫，但外头的事她清楚，三年前，北边的游牧朝大启开战，大启与游牧的这一仗打了整整三年。

三年打下来，朝廷损失虽不小，但最终获得大捷；听说大启王师不但守住边关，而且还将北方游牧赶出边界千余里，如此一来，大启等于又多了千余里的土地。

“你们去犒军，是不是有什么喜事？”若没喜事，怎会亲派太子前去边关。

“小离你真聪明，不错，我听来的消息是，父皇要对个年岁与咱们差不多的将军进行封赏，我听说那人年纪不大，打仗却是用兵如神，这次太子哥哥是带父皇的圣旨去犒军的。”

“年纪同咱们差不多？你不会想说，那位将军还不满二十岁吧。”

“具体多少年岁我真不知，不过年纪不大就是了，等我见着他了，我来给你讲讲那人。”

乌离笑笑：“好了，你要有事赶紧忙去吧，这样和你聊天，我脖子都酸了。”

裴永彻又同墙下人闲扯几句后才跳下高墙，来冷宫的次数多了，乌离不担心他被人发现，听高墙外的脚步远去，她才取了水返回。

……

七年来，云夏的性子由当初的带着点急躁，变成如今的心平气和，她坐在七弦琴前静静发呆，普了一早上的曲子也没心弹，女人最美好的年华被留在这，但云夏并不觉得上天有亏于她。

当初容貌被毁，她想死的心都有，原以为永远会变成丑八怪，却怎么也没料到，多年过去，她不但容貌恢复，竟收获了一人真心，说这是上天对她的厚待还差不多。

“姐姐，想什么呢？”乌离端着早饭入殿中。

云夏回神：“没想什么，就是……”话没说完，却扭头看向殿门窗户外。

乌离马上明白过，云夏想说什么：“姐姐别看了，我师兄最近有点忙，你们前儿才见过面，这就急着想再看看他了么。”满口调侃味。

若是原先，云夏绝对会脸红，但现在她除了娇羞笑笑，并没反驳乌离的话：“小离，左峰他……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具体什么时间能回来我也不知道，毕竟他在宫外，咱们在宫里，有些事情他要给咱们送信的话，也得他进来了咱们才能知道。”

乌离边舀着粥，边说：“姐姐，咱们呆在这，说真的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这些年来，咱们弄清楚了吴王在外偷偷养军队，这事要是捅到皇上那去，吴王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她们能知这些事，当然有丁季、还有左峰帮忙，但查吴王并不是为了让皇上知道吴王预谋造反，而是要查其它。

最起码要弄清，吴王与丁家的牵扯，乌离也要探得，娘亲当年离宫的原因，吴王暗处养军队这事挺好查，可隐在军队后面的其它秘密，却是过了这么多年没探得一丝线索。

云夏喝口清粥，说：“有些事即使咱们知道了，对咱们来说也没什么，谁当皇帝不是咱们该操的心，可就算他要当皇帝，却为何要屠尽我丁府上下？”

乌离连忙做个嘘声，回头看眼大殿外，不见兰儿出现，她才说：“姐姐，这里即使就咱们三个人，以后说话还是要注意。”

云夏也觉着刚才有失分寸，连忙点点头。

和云夏又聊一小会，乌离去到菜园子里，冷宫有一大块闲置土地，这里种满了白菜、土豆和玉米一类的作物。

小黑窝在一棵敞开的白菜心上，翻着身子八爪朝天的睡懒觉，乌离寻见它，将它提溜起来，“喂，别睡了。”

小黑一咕噜从她手掌翻过，不满道：“干嘛，今儿太阳这么好，还不叫我睡会觉。”

“白骨哪去了，好几天不见他，他人呢？”

“我哪知道，那家伙神龙见首不见尾，鬼才知晓他的行踪。”

乌离凝眉，小黑说的不错，白骨的行踪向来飘忽不定，问它，它未必知道白骨在哪。

七年前，她们三被送入冷宫，当天晚上，小黑就带着戒指、匕首、还有竹筒来到冷宫。

直到来年的春季，一直于戒指中沉睡白骨才又一次现身，从他夺了白狐妖的躯壳后，到他又一次现身整整过去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