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铃儿认真地看着熟睡的叶晓天，想把他刻到眼睛里，他真的是当初那个人吗？

她在心中挣扎着，既希望他是那少年，又害怕曾经的少年已经是名动江湖的侠客，而自己却在风尘中呆了这么多年，又该如何面对。

她一夜未睡，仔细地将他刻画在自己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地回忆。

时间的凌厉虽然将她琢磨的更加动人，但也夺走了她心中最原始的那份纯真。她都已经记不起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是如何学习弹琴，如何学习用熏香，如何学习用脂粉，如何选择衣服去引起男人的注意，勾起男人的注意。

但在这光鲜之下却是如蓝色大海一般深邃的空虚。

她低着头看着白皙柔嫩的手，谁都不会想到这双手到底染了多少人的性命。她可以安慰自己这是为了生存，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坦然，在曾经的少年面前却无法开口。

这样一呆便是一整夜，她想了很多很多，偶尔露出甜蜜的笑容，偶尔又蹙起柳叶般的秀眉，但她的眼睛却在叶晓天身上不曾离开过。

在这间根本透不过光的地牢，时间的概念也完全模糊，叶晓天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之后看到的仍是摇曳的烛光，灰白的墙壁，唯有那闪着光的眼睛让他欣喜。

萧铃儿看到叶晓天醒了过来，一时间四目相对，叶晓天的眼中充满了笑意，萧铃儿立刻羞红了脸，赶忙移开视线。

“我去给你准备吃的。”萧铃儿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匆匆地离开了。

只留下一头雾水的叶晓天。

“咳咳”叶晓天轻咳两声，如今的他只不过是外强中干，其实身体早已虚弱不堪了。

很快就有人给她送吃的了，果真都是山珍海味。

杜九娘也过来了，她虽然已不再年轻，可是却总是充满活力。有人说过，爱笑的女人总是不容易显老，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可是她的笑却是对别人的残忍。

她拿着筷子将菜送到叶晓天口中，笑得十分开心，若不是这昏暗的地牢和叶晓天这手上背上黝黑冰冷的镣铐，一定会以为这是一对多么和睦的夫妻。

“这菜是否对的上叶公子的胃口？”杜九娘一边夹着菜慢慢送入叶晓天口中，一边问道。

“味道不错，虽然比望仙楼的菜差了一些，但还算可口。”叶晓天思量片刻，很是认真地点评。

“不过若是有酒就好了。”叶晓天略有遗憾地开口。

“啪啪”杜九娘拍了拍手掌，立刻就有两个丫鬟端着两壶酒走了出来。

杜九娘替叶晓天斟满一杯，又送到叶晓天嘴边，叶晓天衔住酒杯一仰便将一杯酒饮尽。

“叶公子可还满意？”杜九娘吐一口热气吹到叶晓天脸上。

“好酒。杜老板如此厚待，在下都有点不想走了。”叶晓天有些犹豫地开口。

“哦？只要叶公子能将《白山图》的秘密交出来，这息音坊全都是你的。”她脸轻轻地蹭着叶晓天的脸，“包括奴家我。”

“哈哈，那还真是一个很不错的交易，可惜啊可惜。”叶晓天顿住不再开口。

“可惜什么？”杜九娘以为叶晓天已经心动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可惜你年龄太大了。”叶晓天突然笑了，笑得十分坦然。

在杜九娘眼里他的笑却是十分可恶，一个女人最不愿被提起的便是年龄，特别是杜九娘这种早已不在青春却时刻表现出活力的女人。

刚斟满的一杯酒刹那间被泼到了叶晓天脸上，杜九娘的瞪着叶晓天，那是一种想要啖其肉饮其血的眼神。

“杜老板，你眼神太恐怖了，虽然你年龄很大，但是你打扮的还是很年轻的，而且你很富有。”叶晓天故作惊恐地开口。

杜九娘脸色变得铁青。

“哼，叶晓天你别得意，你不跟我合作，三天后我把你交给明月楼看他们如对付你！”杜九娘冷笑着开口。

从没有一个人能如此惹她如此生气。

“青曼，好好照顾照顾叶公子，不要让他死，也不要让他活！”杜九娘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地牢。

鞭子鞭打的声音不绝于耳，刚包扎的伤口立刻又有鲜血流出，这一次更加凶狠，不一会儿叶晓天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他却没有喊过一声，让一直鞭打的曼青也看得心惊，越打手上的力道也越轻。

叶晓天也似乎察觉到了，艰难地抬起头睁开双眼，眼中的神采已不再光亮有几分黯淡，好似随时会熄灭一般，但他嘴角依然掀起了一个弧度，“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无比的虚弱，会让人怀疑他是否能完整说完一句话。

那女人不自主地开口：“笙青曼。”

“好名字，呵呵。”叶晓天笑得很开心，“咳咳”突然又猛烈的咳嗽起来，每咳一声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势。

笙青曼已不忍心再看，转身跑开了。

过一会儿，叶晓天感觉到有人在为自己包扎伤口，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看到的是低着头认真包扎的萧铃儿。

他没有开口，还是怔怔地看着，他想出她的身上看出小时候的影子，他也想出她身上看出她这些年生活的影子，仿佛看到了什么，却又不真切。

“笙青曼是个好女人。”叶晓天突然开口了。

“但只要杜九娘在，她就永远不是好女人。”萧铃儿头也没抬，轻轻地回答，充满了无奈。

“你这些年还好吗？”叶晓天再次问到了这个问题，每一个字都似乎十分的艰难。

“你当初竟然已经抛弃了我，还管我这些年还好吗？”萧铃儿突然抬起了头，她的眼中充满了泪水，紧咬着嘴唇，倔强地看着叶晓天。

“对不起，当年那个人对我说，如果我不跟他走，你就会死在他的手上。我真的没有选择。”叶晓天苦涩地开口。

“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萧铃儿的话无比轻柔，轻轻地靠在了叶晓天的身上，带着甜蜜的笑容，重复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叶晓天目光也变的十分温柔，静静地看着萧铃儿。

“你忍着点，我把你放下来吧。”萧铃儿伸手准备帮叶晓天取下背上的铁钩。

“不行。”叶晓天皱着眉头开口。

“为什么？”萧铃儿眼中带着迷惑。

“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叶晓天看着已经快燃烧到尽头的蜡烛轻轻开口。

萧铃儿一愣，是的，如果她放了叶晓天，他们能够逃到哪里呢？他们又如何逃出这息音坊呢？且不说逃出这息音坊，只是带着叶晓天走出这地牢便已是难如登天了。

她的眼中蓄满泪水，一双柔夷颤抖地捧着叶晓天的脸庞，呜咽着开口：“可是，可是我又怎么忍心看到你受苦呢？”

“小叶子，别哭了，哭了可不漂亮了。”叶晓天勉强地笑着。

一声小叶子立刻又将萧铃儿的回忆带到了很久以前，“小叶子别哭了，哭了可不漂亮了。”

“小石头以后我嫁给你吧。”脸上脏兮兮的女孩羞涩地开口。

小石头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萧铃儿看着眼前的人，这真的是当初那个小石头，他已经是名震江湖的剑客了，自己还是一个风尘女子，心中也断了那嫁给他的念头。

“那怎么办呢？”萧铃儿也想不到好的办法，哭得跟泪人儿似的。

“没事，我会没事的。”叶晓天给了萧铃儿一个安心的笑容。

萧铃儿咬了咬嘴唇，眼中迷离，“不，我一定要放了你，当初是你一直在保护我，如今我也要保护你。”她的眼神无比坚决。

完全不理会叶晓天的反对，拔出背上穿透琵琶骨的铁钩，叶晓天闷哼一声，背上的血滴答滴答一直在流，叶晓天的脸色更加苍白，气若游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