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仓欣河畔话衷肠

“满仓哥！”兰欣又回到了先前的那个兰欣，深情地叫了一声满仓，那脸上写满了娇羞，那眼神弥漫了柔情，那声音似天籁之音，听起来是那样的销魂！

满仓听了，心头不觉一颤，一股电流涌遍全身，原本刚毅的脸上顿时柔和舒展了许多，目光也开始变得游移不定，他感觉有点儿不太适应。

满仓故作镇定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满仓哥，你能不能陪我到南边的小河边走走？！”兰欣轻声问道，她没有回答满仓的问题。

“这……，不太合适！你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得了！”满仓显得有些愚笨地说道。

“怎么不合适？是我主动找的你，不是你找的我，看把你吓的！”兰欣嗔怪道。

“那好吧！不过，你有什么话，要快点儿说，不要耽误我干活儿！”满仓只好勉强答应了她。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向村南的小河边走去。

“干活，干活，你就知道干活！难道我想跟你说几句话，就这么难吗？”兰欣说着说着，眼圈有些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

满仓像是听出了什么，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兰欣，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不知不觉便到了小河边。

此时，已经过了冬至，天气异常寒冷。人道说，热在三伏冷在三九。此话一点儿也不假。

只见，夏秋之时河宽水深的南河，站在河岸，俯视而去，瘦的犹如麻绳一样，蜿蜒在河谷深处。看来，南河的枯水期，真的很可怕！

这冶州地区，位于长江以北，是典型的季风气候，每年降水多发生在夏秋两季，冬春雨水较少。所以，这里的大小河流，河水都有明显的季节变化。夏秋季节，满河槽都是略显浑浊的河水；冬春季节，上游山区来水渐少，河水也会随之减少，裸露出大片大片的河床，上面长满了水生植物。主要是菖蒲和芦苇。

此时是隆冬三九，河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那冰把干枯的菖蒲和芦苇冻结在一起。仅留下，土黄色的菖蒲残叶和小棒槌一样的菖蒲穗挺立在较深的河水中。近岸的芦苇，已经让辛勤的农民收割了，留下了四指长的残茬，完全没有了深秋时节芦花飘絮，漫天飞舞的景象了。

满仓和兰欣，各自斜依着一颗歪脖子柳树，望着脚下的河面发呆。

那落光树叶的柳丝随风飘舞，轻轻地抽打在身上，合着兰欣那飞舞的秀发，尽情地纠缠在一起。

忽然，兰欣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对满仓说：“现在，我要是能突然掉进冰窟窿里，该有多好呀！”

“什么？你难道不怕淹死！”满仓吃惊地看着兰欣。

兰欣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木然地看着满仓。她突然发现，满仓哥已经不是那个十几年前的满仓哥了！那时的满仓哥，想起来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温馨！

兰欣的思绪随着那河谷中高扬的芦花絮，飘到了很远很远的那个冬日。

那同样是三九冬日的一个上午，阳光依然是那么灿烂，小伙伴们相约到村子东边的池塘里玩耍。

连续十几日的严寒天气，把池塘里的水冻出很厚很厚的一层冰。

大家惊喜万分，对着那晶莹剔透的冰很是喜爱。都想踩上去，感受一下，那溜光滑润的感觉。

这时，胆大的满仓出现了。

只见他，拿了一根长木棍，拼尽全力去戳那冰层，一看，硬邦邦的，毫无痕迹；接着，他又取来一块很大很大的石块，用力掷向池塘，只见那石块，像着了魔一样，自己“哧溜溜”滑向很远的地方，而冰面纹丝不动，没有丝毫破损。最后，满仓看冰层没有问题，便俯身站了上去。

不料，脚下一滑，一个乜斜，便来了个四脚朝天，结结实实地摔在冰面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直呼：“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岸边的小伙伴们笑得前仰后合，不亦乐乎。

所幸，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身体没有什么大碍。满仓一骨碌爬了起来，在结实的冰面上如鱼得水一般，欢快地飘来飘去，玩得可得劲了！

这一带头，不要紧。大伙儿便蜂拥而上，一下子，全都涌到了池塘中。顿时，空旷的冰面上一派欢声笑语，打破了冬日的死寂。

大伙儿有自由自在滑动的，也有摔得哇哇大哭的，更多的是，小心翼翼地在冰面上走来走去。这其中就包括兰欣。

兰欣经不起诱惑，放下了万家大小姐的架子，也小心地上了冰面。由于不会溜冰，加上胆子小，所以，他只敢在池塘边缘，缓慢地挪移着。

忽然，兰欣的身后，不知被哪个淘气鬼，猛地推了一把。兰欣立马摔了个四脚朝天，“哧溜溜”溜向池塘中央。她拼命地哭喊，伸出双手，在空中乱舞，想要抓住点儿什么东西，好稳住自己，但是，速度很快，什么也没有抓住，吓得她魂都飞上了天！

眼看着，离岸边越来越远，成群的小伙伴从自己眼前一晃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兰欣慌了，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满仓，救我！”

正在尽情玩漂移的满仓，听见呼救声，忙驻足环顾四周。只见兰欣屁股著地，已经溜出了人群，进入到池塘深处。

满仓大呼：“不好！中间危险！”便奋不顾身地冲向兰欣。

小朋友们都吓傻了，呆呆地看着，不知所措。

眼看着，满仓就要追上兰欣了。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池塘中央的冰面，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像魔鬼张开的大口。瞬间，便吞噬了兰欣和满仓两人。小伙伴吓得四散逃逸，赶紧跑出了池塘，惊呼着向家中冲去。

掉入冰窟窿的兰欣，本想张口呼救，结果却喝进大量池水。她拼命的挣扎，双手胡乱地抓着，多想能抓住点什么，救自己一命，无奈什么也没有。

掉入冰下的满仓，并不感到意外。当他看到兰欣溜向池塘中央时，他就预感到，有可能掉入冰下。他清楚地知道：池塘中的冰，越接近岸边越厚；越靠近中间越薄。更何况，自己会水，淹不死的。

他唯一担心的是兰欣。水中视线模糊，根本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去摸。

费了好大劲儿，满仓终于找到了即将沉入池底的兰欣，把她拖出水面。

两人都是浑身湿透，往下滴着水。满房冻得瑟瑟发抖，而兰欣冻得嘴唇乌青，已经失去了知觉。

满房只好抱着兰欣往万老爷家跑去，途中，遇到前来搭救的大人们，这才及时地挽救了兰欣的命。

从那以后，兰欣一直认为，自己的命就是满仓的，对其怀有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但是，满仓对此好像满不在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