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困境

“妈,净喝稀的,吃不饱呀,玩一会就饿了!”大力看着刘慧珍说道。

“是呀,妈,我也吃不饱!”二力跟着说道。

“妈,我想吃白面馒头!”已经会说话的小美灵看着妈妈。

“想什么呢?还白面馒头,我还想吃呢!”说着,把自己碗里的粥放在他们面前。

“妈,你不吃呀?”懂事的大力说道。

“妈刚才在厨房吃过了!”刘慧珍楞了一下说道。

哥三个听了谁也没客气,你一勺我一勺,一会的工夫,一碗粥没有了。

“你们三个从今天开始,不要总是蹦呀跳呀的,少运动,就不那么饿了!”刘慧珍接着说道。

大力和二力做着鬼脸,美灵的小脸有了笑模样。

看着孩子们勉强地吃饱了,刘慧珍的心里多少有些安慰,自从自己下岗以来,日子一天比一天紧巴,供应很少的细粮都换成了粗粮,这样也不够吃。

来到厨房,刘慧珍用自来水装满了肚子,她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

拖着虚弱的身子,刘慧珍强撑着把活干完了。

晚上,王玉国下班回家,把一小布袋放在桌上。

“什么呀?”说着,刘慧珍打开了布袋。

三个孩子看见了,也围了过来。

“哇,窝窝头,哪儿来的?”刘慧珍高兴地说道。

“今天王大哥托人送来的!”王玉国看着妻子。

闻着窝窝头的香味,刘慧珍直咽着口水。

“好久没有闻到这么香的窝窝头了!”刘慧珍陶醉了。

“这是玉米面和荞麦面做的!”王玉国马上补充道。

“妈,我想吃!”大力看着母亲。

“妈,给我一个!”二力递过小手。

“妈妈,也给我一个!”小美灵也把小手伸过来。

“还看什么呀,分给孩子们吃吧,你看看,一个个小眼神!”王玉国对刘慧珍说道。

“好吧,今晚一人一碗粥,外加一个窝窝头!”刘慧珍看着孩子们。

“妈,中午我就没吃饱,多给一个吧!”大力看着刘慧珍说道。

“我中午也没吃饱!”二力跟着说道。

“妈,我也是!”小美灵说道。

“晚上吃多了,不消化,再说了,一个已经不少了!”刘慧珍一边说着,一边给孩子们发着。

“听妈妈的,咱们吃饭!”王玉国安慰着小家伙们说道。

三个孩子,吃的是狼吞虎咽,别提多香了。

“你们慢点吃,别噎着!”刘慧珍嘱咐道。

正说着,二力胀红着脸不说话,刘慧珍赶紧把水端了过去。

“快喝点水!”刘慧珍着急了。

二力喝了水,好多了,小脸也不红了。

“叫你们慢点吃,怎么不听话呀?”王玉国脸上不高兴了。

“你这样吃,很危险的,会没命的!”刘慧珍看着孩子,快要哭了。

“妈妈,我以后再也不这样吃了!”二力害怕地看着母亲。

“你也吃!”王玉国拿起一个,递给刘慧珍。

“我今天胃有点不舒服,我吃碗粥就行了!”刘慧珍把头转向一边说道。

“那要不要吃点药呀?”王玉国关心地说道。

“不用,一会就好了!”刘慧珍忙说道。

“妈妈中午把她的饭都给我们了!”大力插了一句。

“你这是饿的!”说着,王玉国拿起一个窝头送到刘慧珍的碗里,心情很不好受,他放下碗筷,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老婆,真是苦了你了,都怪我没能耐!没照顾好你们!”睡觉的时候,王玉国搂着妻子,惭愧地说道。

“说什么话,现在很多家庭,和咱们家差不多,我们大人少吃些,让他们多吃点,毕竟孩子们都在长身体!”刘慧珍看着他。

“知道这样,我们要一个好了,那样,日子肯定比现在要好的多!”王玉国后悔地说道。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们得想想办法,怎么把孩子们拉扯大!”刘慧珍不愿意地看着王玉国。

“睡觉吧,别想那么多了!”说完,王玉国把妻子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把灯关了。

看着孩子们正在长身体,刘慧珍常常左思右想,怎么用最少的钱过好每一天。

随即,刘慧珍把各种票证摆了一炕,有粮票、布票、菜票、豆腐票、肉票、日用品票等,她把它们分组分堆,什么时候花这个,什么时候花那个。

那个年代,买什么东西都是凭票供应。

家里喂小猪的米糠供应不上了,刘慧珍来到菜市场,把人们买菜扔掉的菜叶捡回来,剁碎了喂猪吃。

“还是我老婆能干!”王玉国回来看到这些,心里充满了感激。

“不喂这个喂什么呀?这有时还供不上呢!”刘慧珍边喂猪,边说道。

“要不,把猪卖了吧,还能给家贴补点!”王玉国看着猪圈里的猪。

“这么小,能卖几个钱呀?算了吧,还是我天天去菜市场,多捡点菜叶就行了!”刘慧珍看着王玉国。

“见啥卖啥,要卖,把你自己卖了吧!”刘慧珍接着又说道。

“现在谁家都缺粮,谁肯要我呀?”王玉国笑着说道。

“也是,跟猪似的,那么能吃!”说完,刘慧珍自己也笑了。

有一天,菜市场来了一车西红柿,刘慧珍故意排在队伍的最后。

别人买好的西红柿每斤一个菜票,轮到刘慧珍购买时,剩下一堆都是些开裂的。

就剩下她自己了,刘慧珍和卖菜的售货员商量起来。

“大妹子,我家里孩子多,能不能用一个票把这一堆都买了?”

“大姐,别看都是开裂了,都是好的,一样吃呀,一个票太少了!”女售货员摇摇头说道。

“你看你有工作多好,最起码比我强,我没有工作不说,家里还有三个孩子,不算计着花,这日子没法过呀!”刘慧珍边说,边眼睛湿润了。

“大姐,别这样,看你说的那么可怜,一定是遇到困难了,今天就照顾你,这些你都包了吧!”售货员下了下决心。

“谢谢你了!”刚才还发愁的刘慧珍高兴地说道。

随后,她递过一张菜票,把西红柿都装入筐里。

看到妈妈买了这么多西红柿,三个孩子都凑了过来,一手拿一个。

“等一等,妈妈洗干净了再吃!”刘慧珍忙说道。

孩子们好长时间没看到西红柿了,围在水管边,张着小手接过妈妈递过来的西红柿,相互抢着吃,不一会每个孩子的小肚都鼓了起来。

最后,这些西红柿刘慧珍一个没吃上,不过心情好受了许多,

随即,眼泪含在眼眶里,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感觉生活太艰难了。

晚上,王玉国下班回来了,刘慧珍和他坐在饭桌前。

“我们家这样过不是个办法呀,孩子们饿得小脸都脱相了,能不能和你父母说说,让俩个儿子去爷爷家,生活一段时间,毕竟在农村孩子们能吃饱饭!”刘慧珍边说,边擦着眼泪。

“我不是每个月把工资都给你,怎么日子过不下去了?”王玉国看着伤心的老婆。

“这是每天的花销,月月都有记账,你自己看看吧!”刘慧珍从抽屉里把帐本取出来,递给王玉国。

“不用看,我相信你,这样吧,明天我给爸打个电话问一问!”王玉国没有打开帐本,随手还给了刘慧珍。

在邮局,王玉国给父亲打了长途电话,大队的人把王老汉喊了过去。

“老三,让三个孩子都来吧,不管怎样,饿不着他们!”听了事情的经过,父亲在电话里说道。

“爸,让大力和二力去,就已经帮了我大忙了,小灵就留在家里吧!”王玉国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好吧,让你兄弟明天就去接孩子!”电话里,父亲说道。

“和爸商量过了,让大力和二力去!”回到家里,王玉国对刘慧珍说道。

“也是没办法呀,让他老人家受累了!”刘慧珍为难地说道。

“还说这些干什么呀?你给大力和二力收拾一下!”王玉国催促着刘慧珍。

“这么快呀?”刘慧珍有点吃惊。

“做好准备,我父亲说,明天就让我兄弟过来接孩子!”王玉国说道。

第二天中午,王玉国的弟弟王玉华来了。

“这是爸让我拿来的,今年新打的玉米!”王玉华把半袋子玉米面放在地上。

“哎呀,这可是好东西,替我们谢谢爸!”刘慧珍高兴地说道。

“还记得叔叔吗?小时候抱过你们,叫叔叔!”王玉国把孩子们叫过来。

“叔叔好!”“叔叔好!”“叔叔好!”三个孩子纷纷喊道。

“哎,真乖!”王玉华摸了摸他们的小手。

“兄弟,给你们添麻烦了!”在饭桌上,刘慧珍说道。

“嫂子,看你说的,都是一家人,现在农村的日子,虽然没有细粮,可是饿不着!”王玉华边吃,边说道。

“没办法,我们的粮食有限,我又没有了工作,实在没有好的办法了!”刘慧珍说着,眼泪又要下来。

“嫂子,你放心,有我们吃的,就有你们家大力和二力吃的!”王玉华感触地说道。

“兄弟,大力、二力放在你们那,我们放心,孩子调皮的话,该管就得管,不用惯着他们!”王玉国看着弟弟。

“哥,你放心吧,你家这哥俩比我家小东听话多了!”王玉华说着,看着两个侄子。

“兄弟,你结婚,三哥都没回去,你不会怪我吧?”晚上,王玉国和兄弟王玉华聊起了家常。

“三哥,说哪儿的话,我没有怪你,知道你忙!”王玉华看着大哥。

“忙是一方面,来回的费用也是不小啊,城里挣的是有数钱,月月都得算计着花!”王玉国不好意思地说道。

“哥,我理解你们!”王玉华点点头。

“爸妈身体挺好的吧?”王玉国看着弟弟。

“挺好的,累活不让他们干了,爸和妈说你们这粮食定量,有时老念叨你们,担心你们吃不好呢!”王玉华讲述着家里的情况。

“也难为老人家了,行了,兄弟,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坐车呢!”王玉国看了看时间。

“好,睡觉!”王玉华答应着。

早上起来,一家人吃完了饭。

刘慧珍把换洗的衣服,打成两个小包,把大力和二力叫了过来,一人背一个。

“今天,你们要跟着叔叔去爷爷家!”刘慧珍看着两个儿子。

“妈,去爷爷家干什么呀?”大力怔住了。

“是啊,妈,为什么要去爷爷家?”二力马上问道。

“爸妈准备让你们去爷爷家,他们哪儿能吃饱饭!”刘慧珍眼圈红了。

“妈,我不愿意离开你们,我以后听话!”大力哭着说道。

“妈,是不是不要我们了?”二力也哭了。

妹妹走过来,拉着大力和二力的手,哭了。

“大哥,二哥,你们俩别走了,我一个人在家会没意思的,妈,我不让他们走!”说完,哭了起来。

“孩子们,咱们家现在遇到了很大的困难,连粮食都快没了,没有了粮食,我们都会被饿死的,你们现在都是长个的时候,为了我们都能够活下来,大力和二力先去爷爷奶奶家,生活一段时间,等以后条件好了,爸爸妈妈再把你们接回来,好不好?”刘慧珍把三个孩子叫到一边。

“大力、二力,你妈说的对,你们在爷爷家多听话,不能让爷爷奶奶生气,爸争取早点把你们接回来!”王玉国过来说道。

懂事的大力和二力分别点头答应,小女儿在一边拉着大哥和二哥的手,不肯放开。

刘慧珍的眼泪在眼框里打转,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过来掰开美灵的小手,把她抱了起来。

王玉国和刘慧珍抱着小女儿,把兄弟和孩子们送到了火车站。

刘慧珍回到家里,大哭了一场。

“别哭了,以后我经常打听着点孩子们的情况!”王玉国在旁边劝道。

“妈妈,我要哥哥!”小女儿边哭边拉着刘慧珍的衣襟。

特别刚强的王玉国,此时再也控制不住了,他推开门来到外边,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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