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茗回到七里镇,心知自己又为江湖中那些弱小之人做了一点点事,心里颇为欣慰,师父的教诲一直在他心里。
杨茗想到此,心里对师父更加思念。师父那银白的胡须,矍烁的样子,和自己说话时的慈祥的表情和语气,一一在心里浮现。
杨茗回到住所,听众人在议论纷纷,“前几日不是有个富商在这里被杀害了吗,据说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做的,近日里,那富商家中来了十来个大汉,说定要将那少年找出来,以慰他们主人在天之灵!”。
“那些人一个个来势汹汹,看来这里又会有一场风暴了。那少年杀了人之后,早就跑得远远的了,换成你我在这里杀了人,还会在这里呆着吗?这些人还来这里找,真是不动脑子!”。
这种江湖仇杀,每天都会发生,杨茗自也不会放在心里,只是觉得那少年有何本事,全身被缚,还有人看守,是如何逃脱?又是怎样潜入富商住所,那富商身边定有高手,他又是如何得手的呢?
杨茗和宁远不同,他的好奇心并不是那样强,只对那些已经开始发生,或者和自己有关联的事情才会去细心分析。
这七里镇依旧如平日那样繁华热闹,可又有人会想到,其实在这里,每天都发生着许多江湖的故事,而这些故事背后,常常都隐藏着一些血和泪。
在七里镇除了那闻名的七里长街之外,还有一条街叫后花街,这条街之所以叫后花街,是因为这里每到晚上,就会出现一些叫花子,且此处较为偏僻,所以名曰“后花街”。
后花街也是一条石板街,街上用石堆砌而成,风格自是有些清远,走在上面,自有一番异乡的风味。所以,过往客商,每日里,都会有不少日间忙碌了一天的商人们到此处游走。
而众乞丐也会每日里准时到后花街去等候,那些富商中,自会有人施舍些散碎银子给他们。
杨茗也准备到这后花街去施舍些银两给那些乞丐,然后离开这七里镇。
这后花街两面都是一些高墙,那高墙里面住在当地一些富人。街道也很狭窄,只约有三、四米,两侧的高墙约有五、六米,尽头是一条河滩,那河滩后连着茫茫几百里的沼泽,所以也算是一条死胡同。
杨茗来到这后花街,看到走不了几步,就会有一个乞丐向他求乞,杨茗心想,这七里镇人如此富裕,这些叫花子多是慕名来此求乞的吧!叫花子也会寻地方,看来这世上的人,就算乞丐也有自己的脑子,每个人都不是那么简单。
杨茗将手中碎散银子一一分放给了那些乞丐,心中在想,这些乞丐看上去也并非全无能力之人,想其中有些定是家世贫困,而又求生无门,所以才会靠行乞度日吧。
这些乞丐中也有几位看上去皮薄肤嫩,这几人行乞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不仅仅是因为简单的爱逸懒惰吧!
杨茗不觉将手中的散银都分发完了,正想离去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追杀声,跑在最前面的,尽然就是前日里那位杀了富商的少年。
那少年衣衫不整,脸上还有些血迹,拼命的往前跑着,一路上撞倒了不少乞丐。
后面的人来势汹汹,叫骂声不绝于耳,那杨茗闪出一条道,让众人闯过,心想,自己也无事,何不跟去看看。
那少年可能不知这是一条死胡同,还在拼命的往前跑,这条街实也不长,只约三、四里的样子。很快,众人便将那少年*到了泥滩边。
那泥滩四周方圆也就百来米,再过去就是沼泽了,那少年逃无可逃之处。
那少年往泥滩中跑了几步,心中便直呼不妙,立即转身跑回岸上,而追来的众人,摆好架式,将他团团围住。
这泥滩上地上尽是些乞丐们扔下的东西,一片狼藉,实是十分肮脏。泥滩四周柳絮四处飘扬,在风中摇曳个不停。
那少年自知今日难以逃脱,便朝着众人冲了过去,脸上表情有些峥宁,咬牙切齿。
“你这穷小子,现在看你往哪里跑?”,为首一汉子满脸胡须,皮肤油腻,脸上长满了一些小包,眼神凶恶,一看就不是个善人。
众人上前,先是一顿拳打脚踢,,那少年和众人斗了几下,便被打倒,只能抱着头无力反击了,众人一阵痛殴后,将其绑起,一路边打边骂,押回镇中去了。
这少年杀那富商已是好几日之事了,为何杀了人之后不走,还要偷偷回来,让众人发现呢?这其中定有些内情。
杨茗心想这少年突然回来,定有些蹊跷,便暗中跟着众人而去。
那少年被押到一屋中,屋里四壁光光,物件简单,仅几件常用的家具而已。中间和两侧放着几张椅子,但屋内较为宽阔。
陈泰大大咧咧的坐在正位,身边站着几人,,刚才那为首的胡须汉子坐在中央,令那少年跪在地上,不时会有人上前给那少年几个耳光。
那少年嘴角流着血,眼睛却仇恨的看着对方,无丝毫屈服、害怕之心。看着他的眼神,更是激起那些粗暴之人心中之气。
众人不停的打着少年,那少年被打得遍体鳞伤,仍不屈的看着众人:“有种你们就打死小爷,如让小爷跑了,定将你们今日之人全部杀死!”。
那少年也不过十七、八岁,有如此骨气,倒让杨茗心中不由产生几分敬意。
为首那汉子道:“你这小畜牲,暗中杀死了我大哥,就这样打死你,便宜你了!”。
那汉子对身边诸人受了个眼色,只见旁边一人,手拿着一把匕首,走了过来,“二爷,你说先割他身上哪一块肉?”。
那匕首的光芒在屋里灯火的反衬下,晃着少年的眼睛,那少年虽一身傲骨,也不由的打了个冷颤,难道这伙人明目张胆的要将这少年活活折磨死吗?
这后来的胡须汉子叫陈泰,被少年杀死的是他兄长叫陈锡瑶,平日里这兄弟二人不甚和睦,但自己哥哥被人杀死,自己不能挺身而出,也让外人笑话。
陈泰轻哼道:“先在他手上切块肉下来!”。
“是,二爷!”,手下那人倒也含糊,匕首一晃,只听那少年大叫一声,手臂上一块半寸长的肉,便被那人硬生生的切了下来。
这一场面有些让人毛骨悚然,那少年手臂上顿时血流如柱。
杨茗看到这几人实是有些残忍,便想出手相救。
杨茗还未出手,便听到一书生模样的人将周围诸人一一推开,冲了进来,那书生正是前日里劝那陈锡瑶罢手之人。
那书生对众人道:“各位,今日之事,小生斗胆有几句话说,先请几位大爷暂时罢手如何?”,书生看上去皮肤白嫩,四肢瘦弱,众人也不放在心上。
“你有什么屁就快放,说得有理就算了,说得无理的话,小心老子打断你的腿,和这穷小子一起给我大哥陪葬。”。那陈泰倒真是个粗人,说话大声大气。
书生道:“这位大爷息怒,出门做事,除了个情义之外,还不就是个钱字?”。
众人相互看了一下,这酸儒的书生到底想说什么。
那书生接着道:“这位大爷的兄长已经死了,人死一能复活,你们现在杀了这个少年也救不回来了,不如……”,那书生上前,对着陈泰耳语了几句。
那陈泰面色上逐渐由怒转笑,最后居然发出哈哈大笑几声。这二人神色之间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好,今日就暂且放过这穷小子,将他好好绑了,明日再说!”,陈泰对手下道。
众人有些诧异,这书生胡乱的几句话,怎会让这陈泰改变了主意。
这屋中四处亮着明晃晃的火把,看上去真不像是让人居住之所,似山寨中那些大王的聚义厅一般。
那书生谢过陈泰,立即上前为少年手臂止血。那少年经此折腾,已全身无力,早已昏迷过去。
那书生和陈泰诡异的一笑,便自行离去了。陈泰令人将陆毅山用锁链牢牢锁住,然后吩咐众人下去休息。
这二人之间到底说了什么?能让这恶人立即改变主意?就连杨茗这等聪明机智之人也无法猜出其中原因。
且看明日这事如何发展吧。 第二日,又传来了同样的消息,那少年又再次逃离了,只是这次那陈泰并未被其杀死,而是手下一人手臂被人切下了大大的一块肉。
居然有这等事情,现在就连杨茗也对此事有了极大的兴趣,这少年的武功,杨茗亲眼所见,只不过是有些胆量的懵懂少年而已。
能连续两次逃脱,且还能杀人,可见其定有特别之处,杨茗心想,这事定和那书生有关,每次那书生都和在关键时刻出现。
现在如何去寻找那二人呢?杨茗心想陈泰也定不会放过那二人,自己先看看他们怎么做,自己再另做打算。
那少年再次逃脱,让陈泰和众手下,无不大声咒骂,那手臂上被切了一大块的肉的人正是昨夜亲自切伤少年手臂之人。
陈泰和众下商议,这次绝不能让那少年逃脱了,发现之后,立即将其手脚打断,但任何人先不得取他性命,带回来后定要好好折磨。
那书生和陈泰到底说了什么,手下也不便相问,只是有人发着牢骚,“二爷昨日有些不小心,怎会听那酸书生的话,害得我们兄弟手上让那小畜牲割了如此一条大口,看老子们今天找到他,定将他碎尸万段。”。
其余众人口中也骂骂咧咧,甚是愤恨。那陈泰道:“那酸人和我说的事情,自有他的道理,几位兄弟不要生疑,我会和你们好好相商这事的。”。
原来,那书生对陈泰所言是,那少年身上一直藏着一块玉佩,是家传之宝,可谓价值千金,是当年他父母用命换回来的,那日,在杀陈锡瑶时,不慎落在了七里镇,这次便是回来寻那玉佩的,不然,纵给他千万个胆,他也不敢回来。
那少年一直躲躲藏藏,终于找到那玉佩,并准备离开时,遇上了陈府之人,才会被追杀,而那少年自知会随时遇到追杀,已将玉佩转移到一可信人之手。
他要陈泰从少年口中套出玉佩下落。所以陈泰昨日才放过那少年一马。
那少年虽以乞为生,但一直将玉佩留在身边,无论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将其出卖,他的亲人已经全部死了,这块玉佩就是他唯一的亲人。
所以这少年将玉佩看得比什么都重,这次冒死回来,便可看出其对玉佩的重视。
众手下听了,倒也觉得这事有几分道理,也下再多问,便分头做事去了。
那少年和书生实是一伙,他对陈泰所说一事,其实也是实话,那少年杀了陈锡瑶之后,发现玉佩失落,不顾书生劝说,定要回这七里镇来找寻。
而经过少年一番苦寻,终于让玉佩重回身边。那少年便将玉佩暂交到书生手中。
书生当时也是别无他法,也想不到其他计谋,所以才会具实相说,不然,那日少年定会被陈家诸人割杀生亡了。
那少年名叫陆毅山,那书生叫李欢,这二人相识倒也有些巧合三年前,陆毅山家中发生了一件大事,陆毅山从小父母双亡,自幼和姐姐跟着爷爷生活,本来一家人过着平凡快乐的日子,虽有些贫穷,但相亲相爱,倒也悠闲。
一日,陆毅山的姐姐陆静有事去镇上,被一富人偶尔看到,被他姐姐的姿色吸引,那人便是陈泰的兄长,被陆毅山所杀的陈锡瑶。
这陈锡瑶家中已有大大小小十几房姨太太,且好色成性,见到陆静年轻貌美,且有贫穷人家女子中的那种清纯之美,让见惯了庸脂俗粉的陈锡瑶直流口水,便让手下人跟随其后。
打听好陆静的下落后,便请媒人请来,这陈锡瑶年龄已经四十有余,且一向为恶乡里,陆毅山的爷爷自是不愿答应此事。
但也不敢得罪陈家,于是便让陆毅山带着姐姐趁夜逃跑,不想,那陈锡瑶算到陆毅山姐弟有逃走之意,已令人在陆家周围设下眼线。
这姐弟二人没跑多远,便在一偏僻之处被陈家家丁抓住,暗中押回了陈家。
当夜,陈锡瑶便*着陆静成亲,陆静宁死不从,最后被打晕后,强行被陈锡瑶毁了清白之躯,醒来后,羞愧不已,便悬梁自尽了。
那陆毅山趁人不备,从陈府逃脱,跑到衙门,上告这陈锡瑶,可怎知那陈锡瑶,早已买通了官府,陆毅山让众衙役一顿毒打后,被赶出了衙门。
受此奇冤,陆毅山的爷爷气愤不已,连吐了几日血,便了跟着陆静而去了。
最亲的两个人相继离自己而去,陆毅山一下变得无亲无故,原本幸福和睦的家庭一夜之间便被那陈锡瑶摧毁了,陆毅山自是对那陈家上下狠之切骨。
陆毅山走投无路之下,只好浪迹江湖,靠行乞度日,只想有朝一日能手刃那陈锡瑶,为姐姐洗这不白之冤,也为祭典九泉之下枉死的爷爷。
陆毅山心中充满仇恨,在行乞中,也是到处受人期负,一日,陆毅山行乞到几张大饼,颓到一屋檐下正在狼吞虎咽之时,看到身边躺着一老汉,那老汉面色苍白,虚弱无力,陆毅山伸手一摸,那老汉额头发热,正在重烧之中,陆毅山自小家贫,无钱就医,所以懂得一些降烧的土方法。
陆毅山将手中仅有几个铜钱,去换来几两白酒,用手搓热后,在那老汉的手心、脚心、前胸、后背不断的搓擦,等那汉身上有些发热后,喂了那老汉一点水,便扶那老汉睡下了。
第二日,老汉醒来,身上的烧也退了,那陆毅山将前日乞来的大饼递到他手上,那老汉看孩子如此,心里自是感激。
那老汉其实也不是常人,只因一时感染风寒,才会病困交加,流落街头。
此后,那老汉便将陆毅山带在身边,认为义子,如同亲生,那老汉有一门绝技,尽数传给了陆毅山,此门绝技号称“缩骨功”,能将人身上的骨骼任意扭曲。
而每次陆毅山被寻后,都能轻易逃脱,自是因为有了此门绝技。
这二人相依为命两年,那老汉因年龄太大,体质虚弱,在一场严冬中,终因抗不住饥寒,也离陆毅山去了。
陆毅山含泪葬了义父,又从此一人浪迹江湖。
陆毅山和李欢相识也是因一场误会而起。陆毅山虽一直以行乞为生,但从未贪图过觊觎过别人的财物。
一年前,在一街上,一妇人掉了钱袋,硬说是陆毅山偷的,要将他扭送到官府,正好被那书生李欢所遇。
李欢其实在暗中发现是另一贼人所为,当场将那人捉出,从而还了陆毅山清白,二人自此相识。
那李欢乃江湖一落魄书生,见陆毅山虽年幼,但心中自有骨气,便主动和陆毅山结交,二人结为异性兄弟,陆毅山将家中所遇之事一一和李欢说了,李欢发誓要为义弟报此血海深仇。
这李欢也有一门绝技,就是善于使用迷药,这落魄书生自知考取功名无望,就学了点江湖术士的招数,用来行走江湖,也当防身之用。
二人一直暗中查访陈锡瑶行踪,那日,陆毅山想上前行刺,不幸被人误以为偷盗,被那陈家人所擒,半夜里,陆毅山东用缩骨功将身上铁索一下解除,在李欢用迷药相助之下,迷昏众人后,下手把陈锡瑶杀了。
而二次逃脱,自也是李欢用迷药将众人迷了,然后陆毅山在伤重的情况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使出缩骨功得以逃脱,二人不想再造杀孽,加之大仇以报,就以牙还牙,割了那家丁手臂之肉。
那杨茗对陆毅山和李欢起疑之后,便暗自跟随陈泰等人。
陈泰和众家丁已将整个七里镇搜了一遍,心知二人已逃离七里镇,便吩咐众家丁,速派人回陈府通报,传令更多家丁前来支援。
陈泰及众人心知那少年受伤颇重,暂时也跑不了多远,且定会去附近药店购买一些创伤药,便令属下众人重金多多打听,终被他们寻到一条线索。
那二人往西而行去了,陈泰令众家丁一路追来,便沿途打听,有钱能使鬼推磨,在重金之下,他们已查出这二人昨日正在一叫“藤园”之处出现过。
那藤园并非什么地名,而是当地一富人在一人烟稀少之地所建的一别院。
那富人姓赵,名周吴。这赵周吴五十岁年纪,娶妻李氏,膝下有三子二女,除小女外,均已成家,这赵周吴早年经商,家中已积蓄了不少财富,现在已解甲归田,不再过问任何事,每日里便和其妻带众下人,在这藤园过些种植之类的简单生活。
这藤园修建在一山腰下,这里方圆二里之内无一人家,赵周吴令人在一路上种下了各种果树,而时令正是收成之季,果树上琳琅满目,实是一副丰收的好景象。
藤园后靠那山腰,前面是一片广袤之地,赵周吴便请人将那之地挖了十数米,引来水渠,在渠中养了一些荷花,每当荷花开放之时,引来各种蜂蝶,那赵周吴自是欣喜。
其夫人还在前院空地上种下一些花卉,每日里,夫妇二人携小女在这世外仙境四处游玩,自是得亨天伦。
右侧赵周吴令人开耕,种上各种时令的蔬菜,每日也会亲自下地去活动几下,也算一大乐趣。
这藤园最美之处,便是左侧,这里之所以叫藤园,便是赵周吴在这里搭建了一个很大的葡萄棚,敦煌一带的葡萄本是天下名产,这赵吴周所产的葡萄更是上品中的上品。
赵吴周所产的葡萄,只用来送人,从不卖人。有朋友来访,定会叫人摘下几筐,也会带朋友到藤下,自行摘几串解解渴,那新鲜的滋味,让人觉得爽口不已。
陈泰得到信报后,经各方证实,已确定那二人定是躲进了这藤园之中。那陈泰遂率众人一路寻来,看这藤园是风雅之地,也不敢造次,知这主人定是有名望之人。
陈泰率手下家丁来到这藤园后,派人送人拜贴,言明在此地找人之事,并送上厚礼,。以表对主人敬重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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