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丽莎与其师兄、师叔按约定时间来到了小树林,而宁远一行稍早他们片刻到达。
这林中地势平坦,在几株大树之间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方被树荫遮蔽,环境倒是十分幽静,不时有些风吹进来,更是怡人。
地上有些落叶,看似这里平时行人稀少,在这里来谈一些江湖恩怨之事,自是最好不过。
众人聚齐以后,宁远道:“诸位,今日之事乃是四灵教和金龙赌坊之间的恩怨,我们外人不便插手,就由他们自行解决吧,只是若出现有违江湖道义之人和事,我等也定不会袖手旁观”。说完立身一边。
灵青道:“这位就是江湖中传闻的金龙赌坊女当家吧?”。
荷丽莎回礼道:“让姑娘见笑了,民妇正是金龙赌坊的荷丽莎,不知姑娘是何人?”。
灵青道:“小女子乃四灵教青灵,后面三位是我妹妹灵蓝、灵紫、灵绿。”。
灵青率众女子向荷丽莎行礼。
那荷丽莎还礼后,道:“你四灵教怎会只派你们四人前来?难道你们在这里还设了埋伏不成?有何阴谋?”。
灵青道:“其实我四灵教只有我姐妹四人而已,江湖传闻我们心狠手辣,无恶不作,其实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自然有它的原因,今日特意前来会会夫人,也是想澄清一些事情。如有误会之处,还望夫人能见谅。”。
荷丽莎心中不由一惊,这四灵教在江湖中颇有名声,而教中却仅只有这四个小姑娘,这真有些让人觉得意外,但自己夫君却实是命丧于四灵教手中,今日之事,定要有个说法才行。
荷丽莎道:“不管你等今日所言是真是假,我今日定要为夫报仇,手刃了你们四人,方能慰我先夫在天之灵。”。
灵青道:“夫人难道现在就想动手,不想听灵青一言吗?”。
荷丽莎道:“我夫君死在你们手上,铁证如山,还有何解释的?”。
灵青道:“此事不假,我四灵教敢作敢当,只是这事其中有些误会,不知夫人是否愿听一二?”。
荷丽莎道:“我现在恨不得立即就将你等碎尸万断,不过,看在诸位英雄面上,就让你们多活片刻,有何废话,请快点说。”。
灵青道:“你当我四灵教怕了你不成?只是这事确有原委,才在夫人面前低声,请夫人不要再无礼!”。
“你夫君几年前和一位在江湖中颇有名望的人士一同结伴外行,而那人名叫孙天望,是离此地三百里外一个叫洞星镇的员外,此人富贾四方,也常接济天下穷苦之人,但这孙天望乃是一表面善良,内心龌龊之人。”
“他幼年时家贫,父母早亡,幸得一游走江湖的货郎将其收养,那货郎待其如同亲生,可就在他十六岁那年,那货郎生了一场大病,不幸生亡,而其后,他投身于一富商之家,做了家丁,这孙天望生得倒也五官端正,为人勤快,善讨人欢心。”
“那富商有一独生女,在其花言巧语下,不顾父母反对,嫁给了这孙天望,这孙天望本出身平寒,原以为他会报一颗感恩的心好好善待富商的女儿,可其在富商夫妇相继辞世后不久,就露出其无耻的一面。”
“这富商的女儿无缘无故的生了一场大病,不久之后也离开了人世,而富商家中的一切,就自然落在了他的手中。”
“有人猜测,富商一家人的死可能都是这孙天望暗中设计的,后来,这孙天望开始过起了放纵的生活,娶了大大小小十几位姑娘回去做妻做妾,也常出没在烟花之地,而正是一烟花女子在和孙天望亲近之后,那孙天望酒后失言,将真相说出。”
“这孙天望其实一进富商家里,就已经开始暗中算计,一步步接近小姐,那小姐其实长得极为普通,而孙天望外表俊朗,加之从小流落江湖,为求生活,自练就了一身讨人欢心的本事,所以稍稍使些手段,就让那小姐离不开他了,而成亲后,他野心更大,不愿总在富商夫妇指使下生活。”
“于是暗中下药,使富商夫妇身体慢慢衰弱,最后终不治身亡。而对他的结发之妻,他仍然不愿放过,觉得其碍手碍脚,妨碍了他寻花问柳之事,同时也怕东窗事发,所以不久,那位富商小姐也跟随他父母而去了。”
“这孙天望自知造孽太深,所以才会常常有些善举,为一些穷苦百姓布施,施舍些银两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此事让我们知道后,曾多次暗中走访孙府,府中其实也有略知其行径之人,只是苦于无证,后来我们找到了富商家原来的几位老仆,才得以肯定。”
“所以就决定替那怨死的一家三口解决了这个孙天望,不想那天,你夫君和其同行,你夫君不知其真面目,舍命相救孙天望,而我们也不识得你夫君是何许人,以为是孙天望同党,所以将你夫君击倒,但我姐妹四人并不想枉杀无辜,只想取孙天望一人之命即可。”
“可就在我们要杀孙天望之时,你夫君尽然用身子为孙天望挡住了一剑,我们在杀了孙天望之后,也及时救治,但终因失血过多,令夫君回天无力,所以不幸生亡了。”
“整件事就是这样,人是我们误杀的,这不是我们本意,但事已铸成,夫人现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一人做事一人当,令夫君是死于我手,所以夫人今日就取了我一人性命即可,切勿伤了我其余姐妹,我向夫人保证,我三位姐妹今后也决不会向夫人寻仇。”
灵青一气将整个事件说完,然后凛然的看着荷丽莎。荷丽莎确是死在她们几人手上,但听她们所言,确因误会才一时失手。这荷丽莎知道这些真相后,又会如何决定呢?
灵绿这时走了出来:“姐姐刚才所言只有一点不实,就是不慎误杀夫人夫君之人,并非我姐姐,乃是小女,姐姐为小妹领罪,小妹断不敢当,姐姐常教诲我们要有江湖道义、勇于担当,小妹不才,但也不能让姐姐为小妹赔了这条命,人是我杀的,自然由我抵命。”。
灵青看着灵绿,默默点头,“妹妹既有此担当,姐姐就成全你,希你不要失了江湖道义”。说完,灵青也退了回去。
这灵绿和荷丽莎站在一起,相视而对,荷丽莎看着面前的这位女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刚才的一切,如果属实的话,自己又应该怎样处理呢?
自己夫君确是命丧对方之手,可对方所做也情有可原,如放过她们,自己又如何对得起枉死的夫君,如杀了她们,又如何对得起江湖中其他正义之士呀!
荷丽莎一时不知如何决策,夫君之仇不可不报,而对方的行径也算是为江湖出害,荷丽莎回头看了一眼师兄钱林生和师叔宋云罡。
钱林生道:“师妹,此事虽有不少奇怪之处,但这些人是那位少侠所领来,以少侠的为人,这一切应是实情,请师妹三思!”。
宋云罡也安慰道:“江湖中会有一些冤案,武林中人交手,生死相搏,一时失手也是常事,但当事人实在是无心之过,莎儿你好好思量。”。
众人都看着荷丽莎,而荷丽莎脸上的表情一会通红,一会青绿,让人不知其心中所想,过了半晌,荷丽莎才幽幽的说道:“我若不为夫君报此仇,也枉为人,若杀了这位灵绿姑娘,也自对不住四灵教一番丹心,所以……”。
荷丽莎顿了一下:“此仇不可不报,姑娘,今日你我二人就在此决一生死,若杀了你,我会自刎于此,若有幸姑娘所杀,也当我为夫君尽了恩情,还了他对民妇的一片爱惜之心,姑娘请亮剑吧”。
说完,面色一沉,再无任何表情。场中众人也屏住了气,这等恩怨确不好处理,除尊重当事人外,其余诸人确不好多言。
灵绿笑道:“夫人为夫报仇之情,可泯感于天地,但灵绿的行为也自能立于天地,灵绿定不会伤害夫人,但夫人其意已决,灵绿自当尊重夫人决定,交手时,灵绿决不会让夫人半招,灵绿的决定和夫人一样,无论胜负,这条命今日定交还给夫人及其夫君了!”。
众人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有些无可奈何,一个是不可不报的杀夫之仇,一个是凛然大义的女侠,二人均坦然决定用生命来捍卫自己,真是让天下英雄敬佩,而这又注定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二女今日均报一死的决心,所以,一会的生死之搏其实已无意义,无论结局如何,生的一方都会自殉。
整个场面有些窒息,二人慢慢的靠近,不再客套,这一场比试,不仅仅是为了解决一场恩怨,而是为了自己的尊严而战。
忠怀心中牵挂灵绿,目光中充满了担心,灵绿的一番话让忠怀心里倍加难受,这场决斗的结束,就意味着她们二人生命的结束,所以忠怀希望这场决斗一直持续。
宁远此时心里也不是滋味,在思忖如何化解这段恩怨的最好办法,刚才双方所言均不无道理,这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难以处理。
而荷丽莎选择了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对丈夫的爱和做妻子的责任,也为了江湖中人的尊严,她的选择虽然有些残酷,但也不失江湖英雄的豪气,看来一切只有见机行事了。
灵绿和荷丽莎对视着,双方均手提长剑,“夫人请出手吧!”,灵绿道。
只听一声娇呼,荷丽莎剑已出手,直取灵绿要害,灵绿也非等闲之辈,一一将其攻势化解,双方在场中互有攻守,灵绿虽年少,但大小恶战无数,在临敌经验上远胜荷丽莎,而荷丽莎防守稳健,一时也让对手无从下手。
这林中此时有阵阵徐风吹来,众人感到了一丝冷意。
双方武功相差不大,就看谁的获胜欲望更强,意志力才是决定这场较量的关键,而二女今日均已报必死之心,所以均面无惧色,一心只想在这生命的最后一战中,能为自己画一个完美的句号。
转眼间双方已交手数百回合,二人均有些力疲,身上香汉淋漓,喘息不已。
荷丽莎突然身形一变,剑如灵蛇,剑尖直指灵绿面门,灵绿用剑守住要害,将其剑拨开,伸出一脚,荷丽莎淬不及防,身上中了一腿,后退了几步。
灵绿旋即展开强攻,一剑从上劈下,荷丽莎抬剑一挡,这一挡有些勉强,剑被灵绿压下了几分,看到荷丽莎已有些力衰,灵绿更是加快了出剑的速度和力道,几十招后,荷丽莎已露出几处破绽,身上已有了几处轻伤。
荷丽莎守住门户,不再抢攻,形势渐渐好转,灵绿也无法下手,二人一直缠斗,渐渐的二人已恶斗了几个时辰,双方体力均已严重透支。二人身上也中了不少剑伤。
地上的落叶经过二人一番争斗,已被践碎,一阵大风吹来,那些碎片更是飘散起来,两人脸上均沾上了不少碎叶。
鲜血在二人身上流着,荷丽莎的衣服上已让血浸湿,而灵绿更是脸上,手上,腿上,都留着血痕,才流出的血干了,又被新流出来的血打湿。
双方出招均已缓慢,但没有一人愿意停止这场比试,二人已报必死之心,一心只想将最后一滴血流在这战场上。
血战依旧,二人同时摔倒,又同时站起,同时中剑,又同时倒下,又再次爬起。
周围的人脸上已经出现了泪痕,但没有人敢出手让她们停止,这是对她们信仰的尊重,是对她们灵魂的崇敬。
一阵狂风吹来,二人身子有些摇晃,勉强用剑支撑起身体。
这场惨烈的比试还在进行,而两人几乎连站起来已经都很困难了。
灵绿勉强使出的几招已使荷丽莎疲于应付,上中下三路均出现了大的漏洞,灵绿突然使出全身力气,一剑快速的刺向其胸口,荷丽莎并不防守,等剑刺向胸口的瞬间,她手中的剑也已刺入了灵绿心窝,二人同时惨叫一声,双双倒在了血泊中,众人急忙上前扶起二人。
这时,林中传来几声鸟叫,那叫声有些凄凉,让人心里不免又多了几分感伤!
忠怀抱着灵绿,眼中欲哭无泪,只是不断帮灵绿理着头发,紧紧的将灵绿抱在怀中,灵绿无力的对着忠怀说道:“这段时间是我最开心的日子,能认识你,我死而无憾!”。
忠怀哭道:“不要多说话,你不会有事的”。将脸贴在灵绿脸上,二人紧紧的抱在一起,灵绿身上的血也浸湿了忠怀的衣襟。
灵绿侧身对荷丽莎道:“夫人,我们还要再打吗?现在胜负未分”。
灵绿说完,还想起身,被忠怀紧紧抱住。
荷丽莎惨笑道:“你我伤得都很重,已难有活命的机会了,这笔帐从此消了,来世在谢姑娘之情吧!”。说完之后,仰面躺了下去,宋云罡和钱林生急忙上前扶住其身躯。
灵绿的声音渐渐变弱,她将忠怀拉到身边,“把我脖上的护身符取下来,好吗?”。语气中充满了温柔。
忠怀将护身符解下,放到灵绿手中,眼神中透着忧伤和不舍。
灵绿道:“这是我家传的护身符,现在我用不上它了,送给你,好吗?”,灵绿的声音越来越小。
忠怀点着头,眼里满是泪花。二人其实并未真正表白过,现在情况危急,容不得二人拘谨,自是真情流露。
荷丽莎躺在宋云罡怀中,侧脸正好看到眼灵绿的护身符,感到特别的眼熟,轻声道:“这位少侠,能否将灵绿姑娘的护身符,拿过来让我看一下。”。声音很柔弱,但透着几分坚定。
忠怀将符身护送到荷丽莎手中,荷丽莎看着,眼中一下变得通红,表情百感交集,“灵绿姑娘,你本名叫什么?可以说吗?”。
灵绿道:“夫人何有此问?难道夫人认得我这符身护,小女出身西域,本名沁芯。”。
荷丽莎缓缓的说道:“真是你吗?你可是乌索邦的人氏?”。
灵绿惊道:“夫人如何得知?你认识我家族之人?”。 荷丽莎嘴角露出点微笑:“你父亲可是那邦中一个小部落的首领?”。
灵绿道:“夫人怎知得如此详细?”。
荷丽莎道:“他可叫荷索达尔”。
灵绿道:“正是家父,夫人是何人?怎对我家事如此了解?”。
荷丽莎失声道:“傻孩子,你可知我是谁?我是你亲姑姑,你父亲的亲妹妹,你是我亲侄女,可你却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姑父,真是上天弄人呀!”。
荷丽莎此言一出,全场诸人均不由大吃一惊,天下居然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灵绿心中不由一颤,自己从小流落江湖,父亲在和邦中其他部落的一次战斗中,被敌人杀害,全部落之人几乎全被屠杀,而灵绿幸得部落中一位忠心之人救出,而那人将他救出以后不久,也被追杀致死。
而灵绿那时幼小,在隐蔽处,未被仇人发现,才侥幸逃脱,后来,为了逃避仇人的追杀,不得不隐姓埋名。
在灵绿的记忆里,是有一个姑姑,只是那时自己尚年幼,加之多年,对姑姑的长相已渐渐模糊,,今日听荷丽莎所说,也不由勾起了她儿时的一些记忆。
“沁芯,你看”,荷丽莎将项上的护身符取了下来,和灵绿的放在了一起,两个护身符完全一样。众人此时自是深信不疑了,这真是开了个天大的笑话。众人心中无不痛彻。
“姑姑”,灵绿接过荷丽莎递过来的符身护仔细端详着,“能在临死之前和姑姑相认,也算是老天爷可怜我们姑侄。”,灵绿眼中泪花如清泉般流下。
这时,林中又起了一阵小风,树枝轻轻的摆动着,仿佛也在对这残忍的老天爷表示不满。
“二位先请暂时休息一下,”宁远道,“我们看看她们的伤势如何?”。
灵青将灵绿扶好,搭了一下脉,“她失血过多,灵蓝先为她止血,我帮她输点内力。”。
而荷丽莎一边,宋云罡已点住其身上要穴,血已暂时止住,也正在为其输内力。
过了半晌,灵青道:“我妹妹的命暂时是保住了,只是她今日消耗了太多的内力,身体已过度虚脱,若不及时用一些上好的药物和内力护住其心脉,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外伤倒是次要。”。
那边荷丽莎的情况也相似,宋云罡为其输完内力后,正在调息,而钱林生坐在其身后,继续为其灌输真力,在这二人合力的护理下,荷丽莎看上去情况略好一点。
“还是先将她们送到金龙赌坊如何?”,宁远对众人说。
二人已昏昏睡去,众人将她们护送回金龙赌坊后,吩咐下人不许声张,就说这几日老板娘有事外出。
众人在金龙赌坊住下,诸人中,以宁远武功最高,宁远探视完二女之后,发现她们伤情很重,经过这次血战,二人内力已损耗严重,加之身上有多处伤口,且内脏已有所损伤,甚至到了全身虚脱的状况。
目前只有靠内力延续她们的生命,若要完全复原,消除性命之忧,定要寻到一些珍惜的药物加以辅助,方能复原。
宁远为二人输了不少真气,这二女十日内应无性命之忧,现在关键的是要找寻到一些能提升内力且又能保心、护心之类的药物,才能让二女完全恢复。
宁远将情况和众人说了,忠怀抢在众人之前道:“为救灵绿姑娘,就算要了我的命也在所不惜,我这就先回陈家堡,向堡主寻些药物回来。”。
宁远道:“恐怕平常的药物已对她们无任何作用,一定要用百年的雪莲、千年人参,加上万年的龟血才有可能保住她们的性命,并能完全康复。”。
宁远话音一落,众人无不惊懵,“还有别的办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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