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回:中)此银儿非彼莺儿貌似神更似 此义父非彼义父相见

李春听罢,也是一惊,道:“壮士何以知道老夫的桑梓?”李春尚未言毕,岳飞上前一步,跪倒磕头,道:“小侄岳飞叩见李叔,愿李叔身体万安,福寿延年!”

“你是……”李春诧异地问道。双膝跪地的岳飞抬起头道:“小侄却之不敬!岳和正是家父,小侄岳飞给您叩头了。”说完,岳飞又扣了三叩。

李春惊讶不已,道:“哎呀呀!没想到擒恶首、救银儿的英雄,原来是我岳和兄的令公子,贤侄快请起!快请起!”李春急忙几步将岳飞扶了起来,然后,大声问道:“贤侄,你都这么大了,我那岳和兄可好?”

岳飞见李春询问家父,毕恭毕敬答道:“回李叔的话,家父在小侄出生时溺水故去,侄儿连父亲大人的摸样都不曾记得。”

“哎呀……呀!疼死我了!岳和兄,你为什么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呀!”李春痛心疾首地瘫坐在椅子上,家人、岳飞赶紧上前拍打李春的后背,李春从幽幽中醒来,看着岳飞,老泪纵横。

岳飞见李春为父亲的死心痛晕厥,对李春更加肃然起敬,道:“李叔,家父英年早逝,侄儿不得在膝前尽孝,也是无奈之举,还请李叔节哀顺变。”

此时的李春声音沙哑道:“儿啊!岳和兄远逝,简直让我心断一脉,为叔之所以为官多年,清正廉洁,事事躬亲,他是我心中的唯一精神支柱;我总想在自己的任上,穷尽一生,造福一方,积下功德,老来好与他相见。可是,可是……”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若人造重罪,作已深自责;忏悔更不造,能拔根本业。李施主善察民情,通达民意,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功德无量,善莫大焉,何苦自责深矣!人死不能复生,老衲念《往生经》为岳老施主超度,生彼佛国,哀已!”悟澄大师安慰李春道。

岳飞也道:“是啊!李叔,悟澄大师说的对,人死不能复生,追泣无益。”李春暂时抛却义兄之死的悲伤,回身喊道:“余妈,快叫银儿出来拜见岳哥哥!”

“哎!”余妈答应一声,匆匆往后院跑去,功夫不大,她领来一位小姐,这位小姐就是岳飞在卧虎岭搭救的银儿小姐,只见银儿轻步舒缓,款款深情,来到岳飞近前拜了拜万福,低头侧脸,燕语莺声道:“小妹淑贞拜见岳哥哥搭救之恩,今生今世,无以为报,来生来世,结草衔环。”

岳飞赶紧上前一步,以手相抬,低头还礼,道:“银儿妹妹免礼!李叔同家父有金兰之好,你我都是自家人,举手之劳,何必挂齿!”说完,岳飞抬头,起身送银儿入坐,抬头的刹那间,不禁让岳飞倒吸一口凉气,呀!好一个银儿,怎么与我的莺儿妹妹如此相像,莫非我岳飞还在梦中不成。

银儿小姐见岳飞对自己倒吸一口凉气,是矜持,还是恐慌,她满脸绯红地来到父亲身边。对于岳飞的这个举动,李春、玄嗔一目了然,悟澄眼睛遮住并不知情,明眼的两人都以为岳飞被银儿小姐的美貌折服,又不便点破。

李春言道:“银儿,那边两位僧人是近佛寺悟澄大师和他的弟子,也是你岳哥哥的朋友,快去替为父拜见两位大师。”

银儿轻启朱唇道:“女儿这就去。”说完,她来到悟澄和玄嗔大师面前,款款一拜,悟澄大师合十还礼道:“阿弥陀佛!银儿施主免礼,老衲师徒乃方外之人,还请女施主自便。”

唠家常,思兄弟,时间过的很快,余妈匆匆走来,道:“老爷,酒菜已经准备停当,请老爷等人入席。”李春领着岳飞、悟澄、玄嗔,还有自己的女儿,来到席间,大家入座后,李春告诉余妈等人也入席,余妈道:“老爷,平时,您让我等入席,我等也就入了,今日有贵客,我等如何不知轻重呢?”说完,招呼其他仆妇厨子各干各的事情。

岳飞和悟澄大师师徒对李春的为人肃然起敬,要知道,在那个时代,一个县令大人如果能与下人同桌,确实难以想象,这就是李春为官多年,百姓有口皆碑的原因之一。

席上,他们又谈到刮地虎方魁的事情,悟澄问道:“刮地虎残害百姓,危害一方,李施主如何不上报州府呢?”

“唉!报了。本县多方派人上报歙州府,怎奈?方魁各路设卡,派出去的衙役如同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相反,方魁的队伍却越做越大,竟然敢明目张胆地与衙门作对,几年了,本县与外面毫无音讯来往,刮地虎方魁杀人放火,强取豪夺更加有恃无恐。”李春无奈地言道。

“哦!原来如此。也真难为李施主了。阿弥陀佛!”悟澄大师说道。“李叔,既然境内如此不太平,何必让银儿妹子上山礼佛呢?”岳飞问道。

李春说道:“贤侄,老夫哪想让银儿上山礼佛,只是她娘亲重病,卧床不起,知道立崖寺小愿地藏菩萨非常灵验,银儿就想上山为她娘许愿,希望娘亲的身体早日康复。老夫知道银儿孝字当先,如何能阻挡她的心意呢?老夫上午派人探知半天,丝毫没有刮地虎的动静,晌午已过,估计刮地虎不会再出现了,银儿这才匆匆与余妈出门,刚到山脚下,刮地虎就下山了。老夫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得到家人禀报,像疯了一样领着衙役赶到。”

李春言毕,众人这才注意到夫人确实没来席间,岳飞惊讶站起道:“婶娘身体有恙,小侄却之不恭了。”

李春用手示意道:“贤侄,婶娘病重,你又不知,不知者不罪,等她病好,自有相见之日。”

李春为了不影响大伙儿的心情,不提夫人生病的情节,他似乎对外面、对悟澄、对岳飞等人的到来更感兴趣,饶有兴趣道:“久闻悟澄大师之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不知大师缘何来此?又缘何黑纱罩面?”

悟澄大师简要把自己受困,被岳飞解救,暂避立崖寺的经过说了一遍。他又问岳飞家中还有何人?得知岳飞的妻子莺儿去世,自己枪挑梁王只身在外,母亲与云儿无奈上天山的事情后,李县令不知是喜是悲,道:“岳贤侄铁肩担道义,正气凛浩然,不愧为岳兄之子,岳兄远逝,总算后继有人,老朽为岳兄感到庆幸。”

一边诉说,一边饮酒,直至酉戊时分方才结束,回到正堂,李春将悟澄大师拉向一边,轻声嘀咕一番,然后听到两个爽朗的笑声回到正堂。

刚刚坐下,悟澄大师对岳飞合十为礼道:“阿弥陀佛!岳少侠,老衲虽处红尘之外,今日却要管一件红尘之事,世人有云: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老衲甘为岳少侠做月老,牵红线,不知岳少侠意下如何?”

“哎呀!大师说笑了。在下身鳏子幼,老母当前,这种拖坠油瓶的事,怎敢劳大师费心。再说,我岳飞注定萍踪漂泊,居无定所,何必害了良家女子,不牵也罢。”岳飞惶恐道。

“哎!岳少侠,正因为你是志存高远、名满江湖的英雄,大事不拘小节,大道不拘常理,她们婆老孙幼,也需要有人照顾,老衲为你牵线搭桥,也好有个知疼知热的人替你在娘亲面前尽孝,岳少侠将来行走江湖,抗击金人,无后顾之忧也!这位小姐就是你眼前的银儿小姐。”悟澄大师进一步说道。

银儿一听,就像脸上贴了一张大红纸,臊的满脸通红,急急起身,快步而去。岳飞也是脸上一红,急忙言道:“大师,万万使不得,岳鹏举乡野粗汉,福薄命浅,如何能高攀银儿小姐,还是请大师止言。”

李春虽然见岳飞推三阻四,但不失为正人君子,遂言道:“贤侄,你不要拂了大师好意,老夫只有这一女,如果岳贤侄真的有妻儿堂前,老夫也不愿让银儿做小,可毕竟,你的妻子莺儿已经不在人世,老夫这样做,也没有委屈银儿。”

“唉!李叔,您的心意侄儿心领,但银儿小姐与侄儿的婚事万万使不得,银儿小姐是李叔膝下唯一的千金,岳飞如何能令鳏夫之身委屈银儿小姐一辈子呢?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岳飞嗟叹道。

李春言道:“岳贤侄,如果你不喜欢银儿?乃或是心有所属,老夫不敢强求,除此,老夫不敢忘怀自己与岳和兄的誓言,生男同为兄弟,生女同为姐妹,一男一女结为夫妻,难道你没有听你娘亲提起吗?”

“这……”岳飞一时无语。“哈哈哈,这杯喜酒老衲是喝定了,这叫指腹为婚,岳少侠,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阿弥陀佛!”悟澄大师高兴地言道。

岳飞无奈,只好以娘亲不在身边为由,自己不好作主,只有禀明娘亲,由她老人家作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使银儿小姐受到慢待。

李春言道:“娘亲不在身边,悟澄大师是前辈高人,亦可当得了你娘亲的主,只要你和银儿成全婚事,也不枉我与你爹爹兄弟一场。”

岳飞沉吟半晌,心想,银儿与莺儿有太多的相像,仅从相貌上来看,如同孪生姐妹,举手投足之间也颇为相似,只是不知银儿小姐的性格如何?若是将来委屈和怠慢了娘亲,岳飞万死莫恕的事小,委屈娘亲的事大,可自己的性格如何?能否如银儿所愿,这是今后生活的基础。

李春似乎看透了岳飞的心思,道:“岳贤侄,我的银儿虽然生在穷乡僻壤之所,但老夫从小就教她识文断字,五岁不到就教她背诵《道德经》、《孝敬》,孝敬父母,尊敬下人,面面俱到,虽不敢说‘温良谦恭让’样样俱佳,可将来做一个贤妻良母应该不在话下。”

岳飞脸色微红道:“李叔,小侄不是这个意思,怕只怕小侄亡命天涯,飘忽不定,性情粗鄙,不能如银儿小姐所愿,将来委屈了她,小侄有何颜面再见您老人家。”

“哈哈哈!岳贤侄,你就放心吧!你们完婚之后,老夫和她娘亲暂时还不舍得让银儿远离呐!你和银儿就住在府上,此地,消息闭塞,与世隔绝,山高林密,山道难行,根本没有官府中人来,你可安心于此;待日后枪挑梁王的事情一了,岳贤侄与银儿、嫂夫人、云儿再回孝悌里,我与银儿她娘,老来也好有个依靠。”李春侃侃而谈。

“阿弥陀佛!皆大欢喜,岳少侠还是答应了吧!老衲可是急等着喝你的喜酒了。”悟澄大师催促道。

在悟澄大师的再三催促下,岳飞无奈道:“如此说来,小侄高攀了,且不知银儿妹妹意下如何?”说完,岳飞躬身施礼。

李春道:“岳贤侄,老夫这就去问问银儿。”说完,老人家喜上眉梢。

就在李春走后,岳飞心想,罢了,罢了,与其让思阳姑娘牵肠挂肚,还不如答应这门亲事,断了思阳的念想,让她和洪大哥有情人终成眷属,洪大哥对思阳的爱,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我岳飞一定要促成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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